远雷(第一节)

《远雷》（又名《凯恩传》）第一节

无穷无尽的夜空中，繁星闪耀，时隐时现。惟有皎洁的明月始终毫无保留地释放着她那美丽的光芒。银色的月光仿佛轻纱一般，为夜幕中的大地带去一片幽静的亮光。在她的照耀之下，大地上的万物呈现出另一番美丽的景象――白色的芥子花（注1）在月光下更显得洁白无暇。就连花边的草儿也披了一层雪一样的外衣。而体态硕大科多兽们也拖着沉重的步伐，利用休憩前的最后一段时间进行觅食，仿佛此时的花草会更加可口一般。

科多兽们是素食者，而且天性温和。但它们却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以至于凶猛的平原狮或是残忍的恶狼都不敢在它们的面前撒野。它们拥有巨大的身型、坚硬的皮肤和极其强大的力量，这使得它们可以在危机四伏的大陆中生存并繁衍。

此时，一群科多兽正在专注于寻找食物。其中的一只，体型尤为庞大：高度至少有8英尺，身长更是达到了10多英尺，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家伙。它每踏一步，都会发出“通通”的响声，就连地面都会颤抖。看样子，它的食量也比同类要大些。为了获取更充足的食物，它远离自己的同伴，单独觅食着。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

突然，宁静的夜被一声清脆的哨音打破。那哨音，又脆又亮，在夜晚的空中远远的传开，如此悠长，好半天才逐渐淡去。顺着哨音看去，一个牛头人单腿跪地，正潜伏在夜色中。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把细而长的木哨。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牛头人。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身材健硕。其中的一个，尤其引人注目。他比起其他人，明显更加的高大与健壮：头上戴着一顶皮帽，盖在乌黑稠密的发鬃上，皮帽的下沿正好贴在眼眶的下沿，两只银白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注视着不远处那只巨大科多兽的一举一动；两只犄角又宽又长，上面抹着一层黑泥；两鬓分别梳着两个粗粗的绞形辫，底端用绘有精致花纹图案的缎带扎起；鼻子宽而平，上面套着一个金制的圆形鼻环，可见他拥有着高贵的身份。他穿着一身黑灰色的短衣裤，胸前套着黑色的皮甲，皮甲上印有红色圆蹄型的标志；腰上别着匕首，背后一边背着一个箭囊，另一边背着一把木制的大锤，锤子的两头分别用金属蒙皮，大锤的握柄粗而长，显得颇为沉重，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弓。看上去，应当是这群牛头人的头。

“那边并没有答复，殿下。”持哨的牛头人向另一侧张望了一会儿，转过头来，轻声的对身后的大个子说道。
大个子牛头人没有说话，轻轻示意持哨的牛头人再重复一次。持哨的牛头人点了点头，把那细长的哨子再一次放到嘴边，运气吹响。那清脆的哨音也就随之再一次响起，仿佛是平原上的鸟儿正在鸣叫。一阵又亮又长的哨音过后，另一阵相似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也是这样的清脆、悠长。

听到这阵哨声，大个子牛头人原本凝重的神情稍稍一松，随即又一次严肃起来。他缓缓举起右手，只见身后四、五个牛头人都随着他的这一个动作，举起了手中的弓弩，瞄准了不远处的那只大型科多兽。

另一面，一群黑影出现在夜幕中。他们排成一排，慢慢地向科多兽靠拢。科多兽仿佛察觉到危险正在步步向它逼近，抬起头来，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突然，在它的身后亮起一阵火光。先是一点，紧接着不断增多，到后来竟然有十四、五处之多。伴随着火光，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声。科多兽显然是受了惊，转过身来，面向火光处，慢慢向后退去。刚退几步，就听到空气被划破的“嗖”的一声，随后就听到科多兽凄惨的嘶鸣。仔细看去，一支箭正插在那科多兽的左面的颈部。那箭插得十分深，尾部的翎毛都快进入体内了。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向外流出。看上去，这一箭应当是射中了要害。科多兽已然失去了逃跑的能力，跪倒在地上。在一片欢呼声中，从火光中跃出一个敏捷的身影。只见他个头并不算高，同样一身黑衣，双手拿锤，举在胸前，一步步向科多兽靠近。鼓点与欢呼声一下一下加快，那牛头人的步伐也一步步加快。到最后，鼓点和欢呼已经是连成了一片，而他也举起了大锤，冲向了已经受伤的科多兽。眼看牛头人已经是冲到科多兽的身前。不料，原本好象已经没有抵抗力的科多兽突然高吼一声，一下从地上跳起。那牛头人猝不及防，一下被它撞倒。幸好这牛头人还算机敏，顺势向侧面倒去，躲过了科多兽巨足的践踏。而科多兽也不去顾及其他的人，疯了一般的不断跃起，想要踩踏到已经倒在地上的那个牛头人。顿时，有节奏的鼓点与欢呼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惊讶地呼喝。有的喊道：“赶紧救托门王子！”有的喊道：“千万别射箭，不能误伤王子！”场面一片混乱。

眼看这形势十分危机，高个牛头人一下跃起，一边疾奔，一边丢掉手中的短弓，从背后抽出大锤。他个子很高，脚步也大，瞬间就冲到了那科多兽的面前。此时，躺在地上的托门王子又滚又爬，却还是躲闪不及，右臂被科多兽的后腿重重的睬了一下，立即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这一下彻骨的巨痛，险些令托门王子昏晕过去，再没有能力去躲闪科多兽那巨大的兽足了。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高个牛头人抡起手中的大锤，狠狠地砸在科多兽的面部。这一下过去，就听见“喀叭”一声，那科多兽的头颅被打开了花，鲜血一下向四面溅去，巨大的身体也随着这一下致命的打击，轰然倾倒。那畜生闷哼一声，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高个牛头人根本顾不上科多兽是死是活，赶紧跪在地上，抱住躺在地上的托门。此时，托门已经闭上了眼睛，口里不断喘着粗气。再看他的右手，已经被踩得粉碎，惨不忍睹。高个牛头人心急如焚，大声呼喊：“托门！托门！你醒醒！”

托门听到呼唤，微微睁开眼睛，瞄了瞄高个牛头人，气若游丝地说道：“对、对不起……我……我又让……让你失望了……哥哥……”说完，眼珠一翻，又昏了过去。

高个牛头人又气又急，又伤心又懊恼，两只银白色的眼睛竟然变成红色，仿佛燃着的炭石，发出熊熊的火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道：“快给我过来救人！！”却没有发现自己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这一下，四周的火光才聚拢过来，这时才看出，原来是一群手拿火把的牛头人。他们衣服的胸口处都印有红色的圆蹄形标志，体型健壮、年富力强。然而，此时一个个却都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围在托门的周围手足无措。只有一个牛头人显得十分镇定。他迅速走到托门的身边，俯下身子，仔细的检查了起来，看样子精通医术。

“哈缪尔，我的朋友，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唯一的弟弟！”高个子对治疗者恳求道。

哈缪尔一边从背包里取出绷带，一边用安慰的语气说道：“放心吧，凯恩，我的挚友。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为他紧急包扎，之后立即带他回去。”

凯恩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命令一个脚力好的牛头人，立刻返回聚集地报告，并准备急救。随后，他走到那头科多兽尸体边，抽出腰间的匕首，割下了巨兽的左耳，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这时，哈缪尔已经为托门作了简单的包扎。他们还找来了担架，但凯恩却没有使用的意思。他把身上的东西都交给随从，自己背起托门就向聚集地跑去。其他的人有的打着火把，跟在他的身后，更多的留在后面，用木架抬起科多兽的尸体，缓缓地返回营地。

夜晚的大地如此的平静，除了风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便是牛头人们在平原上奔跑的脚步声。凯恩背着托门，跑在队伍中间。一路上，他心急如焚，跑得飞快。不过，巨大的负担快速地消耗着他的体力。豆大的汗珠接连不断地从他的额头上渗出，顺着他的脸颊和鼻梁，跌落到两边的花草与泥土中。即便如此，凯恩却拒绝把自己的弟弟交给其他人，坚持要由自己背着。就这样，一行人一直跑着，直到月亮越过西边烈日山的峰颠，他们终于看到牛头人的聚集地。

此时，夜已深，而聚集地却是灯火通明。显然，年轻王子负伤的消息已经由信使传到了这里。大家点燃火把与篝火，为凯恩一行指明道路。凯恩不作停留，背着托门一口气跑进营地。带路的人把凯恩引进部族大德鲁伊神圣医者皮利法・符文图腾的帐篷里，其他一些人则在帐篷在等待。帐篷的中央地上铺着一块方形的毛毯。大德鲁伊坐在地上，面色平静。在他的示意下，凯恩将托门放在毯子上。哈缪尔向大德鲁伊简单地介绍了托门的情况。随后，皮利法迅速开始进行全面的检查与治疗，但从他的面容上可以看出，托门的伤情不容乐观。直到这时，凯恩才发觉自己已经是筋疲力尽，一下坐在地上，刚喘了两口气，就见门帘“唰”的一下被卷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高大苍老的牛头人**。满头的白色棕毛整齐的梳在脑后，扎成一个一个小辫子。这些霜白的辫子，是这位牛头人无数英雄事迹的证明。饱经风霜、密布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深邃而有神。他的神情中虽然时而显现出一丝忧虑，但瞬间便被镇定与自信取代。他便是凯恩和托门的父亲，血蹄氏族的领袖，牛头人西部部族的酋长搏狮者纳卡维・血蹄。

纳卡维迈步走进帐篷，所有的人立即起身向他行礼。他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帐篷中的每一个人，直到看见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儿子，托门。但他并没有附下身子，去仔细看看托门的近况，而是径直走到大德鲁伊皮利法的面前，用平静而低沉的声音问道：“尊敬的智者，大地母亲的信使，我的儿子现状如何？”

皮利法轻轻一恭身，说道：“感谢大地母亲庇佑，我的王。您的儿子性命无虞，但他在未来的战斗中恐怕无法再依靠右臂来击败敌人。为了他的健康，我请求您允许我截下他的右臂。”

听到这话，纳卡维微微皱了下眉，停顿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继续用低沉的语调说道：“独臂的勇士依旧可以捍卫大地母亲与部族的荣耀。皮利法，我忠诚的朋友……去做吧……”说完，转身离开了帐篷。其他人也随着酋长，一起走出帐篷。

父亲与大德鲁伊的对话，凯恩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听在了耳里。实际上，在大德鲁伊作出诊断前，他已经预料到弟弟的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臂应当是保不住了。但皮利法的话还是令他倍受打击。他步履蹒跚地赶到父亲的前面，重重地跪在地上，痛苦地说道：“父亲！请原谅我的过错！我没能承担起兄长的责任，照顾好托门……”

凯恩哽咽的话语被纳卡维打断。他扶起跪倒的凯恩，说道：“那不是你的错，我的儿子。从随从的勇士口中，我已经清楚地了解了当时的情形。托门做得很出色，但缺乏必要的警惕。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纳卡维的儿子，也会和他一样饱受磨难与挫折。这，就是大地母亲对舒哈鲁（注2）们的考验。而你，我的长子。你不能替代你的弟弟去经历他必须要经历的考验。因为，你经历的，已经够多了。”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现在，我要把这消息告诉你们的母亲。希望脆弱的她，可以坚强地面对现实。而你，我的儿子，也应尽快走出悲伤的阴影。”说完，纳卡维拍了拍凯恩的肩，走了。

听到这一番话，凯恩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伤感与痛楚，泪水从眼眶里一下涌出。比他小三岁托门是他唯一的弟弟。从小起，凯恩就深爱着他，并尽一切可能去照料和帮助他。然而，托门从小就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虽然到十五岁时病情得到遏制，但这却严重的影响了托门身体的成长。纳卡维的两个儿子，一个就和父亲一样，显得高大而威猛，另一个却矮小而瘦弱。幸运的是，托门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孩子。他比同龄人更善于思考与分析。所以从小就追随氏族乃至整个西部部族中的智者学习知识。到如今，只有十七岁的他，已经成为了血蹄氏族的骄傲，并深得西部部族另一个重要氏族――光辉图腾氏族族长沉思者图林的赏识。但根据牛头人风俗，长到十七岁的雄性牛头人就可以资格成为氏族中真正的一员，获得相应的权利与尊重。不过，作为成人礼的一部分，他们必须要依靠个人的力量，去捕猎一只猛兽，以证明他们的勇气与力量，还有可以独立生存的能力。托门因为先天的缺陷，这一关成了巨大的阻碍。两个月前，他曾经尝试过一次，也是以失败而告终。不过，那次由于凯恩及时的帮助，托门毫发无损。但今天，年轻的托门却失去了一只手臂。这对视狩猎为生命的牛头人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想到这里，凯恩痛苦万分，懊恼不已。虽然他的朋友们都在他身边，极力的劝慰他，却丝毫无法减少他内心的自责与悲伤。就这样过去了许久，直到黑夜中的星月消失在山峦间，而一缕缕光亮再次出现在天边，大德鲁伊皮利法和他的儿子，凯恩的挚友哈缪尔・符文图腾终于一起走出帐篷。

凯恩赶紧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他们的面前，关切地问道：“尊敬的大德鲁伊：我的弟弟怎么样了？”

皮利法面容憔悴，显得十分疲惫，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哈缪尔赶紧说道：“父亲，您一定是太疲劳了，赶紧到我的帐篷里休息一下。我来向王子作说明。”然后，两个牛头人走过来，将大德鲁伊扶走。哈缪尔拉着凯恩走到一边，轻声道：“感谢大地母亲的保佑。父亲和我竭尽了全力，整个过程是很顺利的。现在托门很安全，相信不久后他就可以醒来。所以，你可以放下心来了。”

“感谢你和你伟大的父亲！我最可信赖的朋友。愿大地母亲在你左右！”凯恩紧紧握住哈缪尔的手，激动地说。
“你不用感激，我的朋友。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无尽的伤痛与歉疚。昨天晚上的一切，我都亲身经历了。我必须要说：你已经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托门的事不是你的责任。”

“不，我的朋友。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我的弟弟如今失去了手臂，以后他该怎么办？哦！大地母亲，宽恕我的过错！”

哈缪尔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托门虽然失去了一只手，但他仍旧能够成为大地母亲的卫士和氏族的骄傲。你要相信他。”

“大地母亲保佑，但愿如此。”

“好了，现在我必须要暂时离开。我的父亲将会在今天正午安舍（注3）位于天空最高处时，带领氏族的十一名德鲁伊长老一起为托门向大地母亲祈祷。现在，我要去为仪式作些准备。而你，我的朋友，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说完，哈缪尔把凯恩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按了按，然后松开，转身匆匆离去。

凯恩眼望着哈缪尔的身影远去，虽然已经是疲惫不堪，却不愿意离开托门，所以，便在大德鲁伊的帐篷外坐下，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睡梦中，凯恩看到了一副此生未见的奇怪景象：自己来到了一片广阔的红色大地上，仿佛到处都在燃烧。天空中，一个个巨大的火球，拖着熊熊的火焰，在天幕中拉出一道道长长的红光，然后重重的坠落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突然，两只巨大的野牛，一红一白，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飞一般地冲出来，眼看越来越近，最终一下撞在一起。之后，两只牛又展开殊死的搏斗，全然不顾漫天飞火的险境，只要将对方置于死地。再看空中，一个火球正由远及近，正飞向它们俩，眼看便要落在它们身上。凯恩竭尽全力呼喊提醒，它们却全然不觉，仍旧缠斗不止，就听见山崩地裂般的“轰”一声，大地顿时被火球点燃，那两头野牛刹那间消失于火海之中……

凯恩一下惊醒，才发现已经是天空大亮。太阳几近正空，已经是中午的时候了。他的身旁还坐着两个人。两人他都十分熟悉：瘦瘦高高的那个叫做努曼・裂峰；个头一般，身材魁梧，一身棕褐色皮毛的叫做印第安那・血蹄，昨天晚上的狩猎他也参加了，一直跟在凯恩的身后。这两个人都是与凯恩一起从小玩大的玩伴。虽然他们都是平民出生，但丝毫不影响与凯恩的友谊。

“你的头上全是汗，是不是生病了？”努曼从腰间抽出一条手布，递给凯恩。

“托门醒了吗？”

“还没有，哈缪尔说可能要过几天他才会醒。”努曼回答道。

凯恩接过手布，擦了擦脸，又将手布递还给努曼，然后站起身来，说：“你们为什么会在这？”

努曼回答道：“昨天晚上我听到消息后，就去找印第，然后就想看看你。后来，我们俩总算在这找到了你。看到你睡着了，就一直在边上陪着。”印第安纳也在边上点头。

凯恩看着眼前的朋友，真诚地说道：“谢谢你们，我的朋友。”

努曼拍了拍胸口，说道：“我们相信托门能度过这关，你也要有信心。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所以愿意分担你的痛苦。特别是哈缪尔，他一直在为中午的祈福仪式做准备，到现在都没睡呢。”

凯恩说道：“我为你们而骄傲。”然后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仪式是否已经准备完毕？”

努曼回道：“是的，全部族最有威望的十一名德鲁伊都赶来了。三大氏族的头领，包括你的未来岳父也都亲自前来了。”

“实际上，芸娜也来了。”印第安纳补充了一句。

凯恩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印第安纳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去看看他们，他们就在……”

“不了，”凯恩打断了他，说，“我想进去看看托门。”

“哈缪尔交代过最好不要让人去打搅他，”努曼说道，“不过，我也认为你应该进去一下。所以，去吧。我们在这等着你。”

凯恩拍掉了身上的灰尘，慢慢地拉开卷帘，轻轻地走进帐篷。托门正躺在帐篷中间的毯子上，身上披了毛毯，毛毯上却是血迹斑斑。他双眼紧闭，面容憔悴，身体蜷缩在毯子里，使本来就不大的身躯显得更加瘦小。尤其是右臂的位置上，明显的塌陷下去。看到这副景象，凯恩心酸不已。他坐在托门的身旁，用手轻轻抚摩着托门的额头。看着托门那稚气未脱的脸，凯恩想起弟弟儿时的样子，更加的难过起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还存活一天，绝对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到托门。

突然，卷帘被拉开，凯恩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子。她一身雪白的皮毛，在门口那一缕阳光的照射下映出点点光辉，几乎与耀眼的阳光混为一体。再加上那一身的白衣，整个人仿佛是雪山颠峰旁的白云，显得圣洁而美丽。

“芸娜……”凯恩不由地站起身来。

芸娜点点头，走到凯恩的身前，用那一汪碧水般的眼睛注视着凯恩，目光里满是无限的温柔。她扶起凯恩的手，轻轻地说道：“我很难过，凯恩，愿大地母亲能够宽慰你痛苦的心灵。”

“亲爱的芸娜，我的痛苦远不及托门的万分之一。”凯恩说道，“我没能照顾好他。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不，凯恩。大地母亲早已安排了我们每个人的命运，谁都不能抗拒。当然，大地母亲对可怜托门的考验实在过于苛刻和残忍了。”

凯恩陷入了沉默，静静地看着仍在昏迷中的托门，若有所思。

芸娜目不转睛的看着凯恩，眼睛里全是怜惜。她拉了拉凯恩的手，说道：“我的父亲此时正在血蹄大厅里，他想见见你。”

“好的芸娜，”凯恩的目光仍旧没有离开托门，缓缓地说道，“你先出去，我随后就来。”

芸娜点点头，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帐篷。凯恩目送芸娜离去，然后又坐回到托门的身边。他俯下身子，用手摸着托门的额头，轻轻地说道：“托门，我所挚爱的弟弟，无论你是否能够听见，你的哥哥向你保证：不管要历经多少磨练，面对多大风险，我也一定要为你找到神奇的方法，帮助你重新得到一支完好的手臂。这是你哥哥此生最郑重的承诺！”

说完，凯恩慢慢地站起身来，出了帐篷。芸娜正在门外等着他。他请求努曼和印第安纳照看托门，自己则和芸娜一道，前往位于整个聚集地中心地区的血蹄大厅，拜见牛头人西部部族第二大氏族――光辉图腾氏族的首领，芸娜的父亲，自己未来的岳父，大德鲁伊莫沙彻・光辉图腾。

注1：芥子花是一种生长贫瘠之地的花类，花朵有六瓣，呈白色，一般在春季和夏初开放。花香浓重，可以入药，对治疗身体炎症有一定疗效。此花为虚构，游戏中并没有此花。

注2：舒哈鲁是牛头人语中对自己种族的称谓。

注3：安舍为牛头人语，是太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