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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层精灵的欲望(下)-C

时间:2008-09-21 19:23 作者:般若那罗 手机订阅 参与评论(0) 【投稿】
文 章
摘 要
当支援军的战马踏上沙地时,纳迦的大军依然维持行礼姿势,一动不动。以往历史中,王国军在沿海偶尔和纳迦爆发战争,他们将这种半人鱼的生物,视作恶魔的一种。此时,面对着支援军的部队,纳迦竟没有做出撤离或迎战的态势,这不由让加里瑟斯感受到强烈的蔑视。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凯尔萨斯的灰白的脸

当支援军的战马踏上沙地时,纳迦的大军依然维持行礼姿势,一动不动。

以往历史中,王**在沿海偶尔和纳迦爆发战争,他们将这种半人鱼的生物,视作恶魔的一种。此时,面对着支援军的部队,纳迦竟没有做出撤离或迎战的态势,这不由让加里瑟斯感受到强烈的蔑视。

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凯尔萨斯的灰白的脸上,亦挂上了一丝慌乱。

”加里瑟斯元帅!”

他做出解释。

“闭嘴,叛徒!”

加里瑟斯大声喝止了他的发言,态度武断至极。

什么?

第一次被骂作叛徒,凯尔萨斯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然而,他却告诫自己大局为重。

他转过身,他低声希望纳迦尽快离去,不要爆发不必要的战争。

石木毕恭毕敬地点点头,起身,和身边的同伴一起吟唱,发动了诱发潮水的法术。随着一个扑打上岸的骇浪,纳迦大军不知所踪。

沙滩上只留下血精灵的队伍,和志愿军的兵马。

凯尔萨斯冷冷地转过脸,望着加里瑟斯……

“我胜了这场战争,元帅,请兑现你的承诺吧。”他的言辞虽然保持着恭敬,但精灵族的王子对人类的愤怒,也已经压抑至极。

但王**元帅方,刚才纳迦诡异至极的法术,及他们恭敬的表情,也将加里瑟斯的忍耐力逼至极限。

“痴心妄想,你这卑鄙无耻的东西,想要骗取我们信任的无聊无耻的混蛋!!!我要把你们全部丢进监狱杀掉!!!杀掉!!!杀掉!!!”

他犹如一个码头工人般,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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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水,滴落脸上,惊醒了沉睡的凯尔萨斯。他抬起头,发觉眼前一片昏暗,唯有不远处的一个小窗,透入微薄的亮光。

他苦涩地哼了一声,想起了不久前可笑的战斗——前来支援的联盟军,成为了抓捕叛徒的警备军,一个误会成就了一场混乱无比的战争——近乎束手就擒的血精灵,气势汹汹的加里瑟斯部队,还有不愿意执行抓捕命令、又无法协助血精灵的马格洛斯部队。

“我到底干了些甚么。”

凯尔萨斯低声地自责,魔法的过渡使用,让他至今手足乏力。

隔壁,传来了连续咳嗽的声音——它来自被捕获的血精灵战士。

在这个诺大的达拉然地下监狱,囚禁了整支血精灵部队。在攻陷联盟军手足无措的天灾重镇后,这支队伍所获得的奖赏就是,在幽暗潮湿的地下室,等待一场不明结果的惩罚。

咳嗽声,更为强烈了。

这是魔瘾发作的高峰,虽然没有办法完全制止,但也能有方式略作缓解。于是凯尔萨斯站起声,对着监狱外大喊道:“给我们一些酒,越烈越好!”

半晌,狱卒的方向才传来一声嘲笑……

“将死之人,喝甚么酒?”

“甚么?”

凯尔萨斯的双手握上囚门的钢条,听见狱卒的回答,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

狱卒哼了一声,仿佛十分厌烦,他没有再出声,只是懒洋洋地向着监狱的另一边走去。

“喂,回来,你再说一遍!”

凯尔萨斯的吼声略显嘶哑,然而,却再没有人回复他。只有寂寞的回音,在空荡荡的牢房过道中,若有若无地回荡着……

体力的匮乏,心中的震惊,让疲惫的凯尔萨斯坐在地上。

他以为,加里瑟斯说的**只是气话,他以为,加里瑟斯至少会看重血精灵的作战力,却想不到连小小的狱卒,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结果。

白皙纤长的手指,插入了牢房的泥地,晶莹的泪,落在于手背上。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凯尔萨斯悔恨自己的判断。他悔恨对人类的好感,悔恨愚蠢的自信,悔恨所有的一切……渐渐的,悔恨化作了憎恨。

“精灵之王啊……”

一声如深海温柔的女声,传入他的耳际。晶莹的泪,尚挂于金色的睫啥之上。

凯尔萨斯抬起头,看见牢房过道的下水道盖下,涌现着冰蓝色、似曾相识的幻光。

“精灵之王啊。”温柔的女声再度传入耳际。

凯尔萨斯记起了。

“纳迦之王,法斯琪?”他问。

“是的,王!”

下水道的铁栅,瞬间静谧地化作冰柱。法斯琪轻易地破开障碍,优雅地升上地面。在这昏暗的牢狱之内,她周身散发的法力之光,显得如女神般圣洁。

她手中握着一瓶酒,轻轻递给凯尔萨斯。她幽怨地叹一口,喃喃道,“石木告诉我了,他懊悔给你添了麻烦,但又无法为你再做甚么。”

“哪里的话。”

凯尔萨斯微微欠身,接过酒,不由惆怅道,“没有他们,恐怕我们早已身首异处。”

法斯琪琥珀色的眼,黯淡了几分,她似乎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血精灵王子灵敏地感知,他示意法斯琪说下去——自沿海之滨一别,他对纳迦的好感胜似以往。他曾经以为,他们不过是和萨特一般狡诈邪恶的生物,但现实是,他们具备人类都少有的义理。

法斯琪没有作声,只轻轻地吟唱咒语。

这是一句对任何法术者都熟悉,却又难以掌握的咒语——凝视术。

伴随着一道微光,凯尔萨斯和法斯琪面前呈现的,是加里瑟斯的作战指挥室……图象中,加里瑟斯正和甚么**力争论者,那个他据以力争的,是凯尔萨斯的好友,马格洛斯。

“元帅,请你考虑清楚!”

马格洛斯跨上一步,几乎和加里瑟斯贴紧。

加里瑟斯显得有些厌恶,他微微挪开身体,拿起了桌上酒一饮而尽,随手玻璃杯砸了个粉碎,“还要考虑什么,关于血精灵和纳迦的误会?别费劲了,马格洛斯,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是的!但血精灵和我们不同,我们与之纳迦妖魔,和他们与之纳迦妖魔的关系,也许是完全不同的。更况且,纳迦协助消灭了天灾,难道不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吗?”

马格洛斯的辩才,在军中也是一绝。

加里瑟斯哼了一声,没有作声。他拿起桌上的酒瓶,对瓶口猛灌一口。“你真的太天真了,马格洛斯!”他说。

斜着眼睛,元帅大人似乎醉了。

“甚么,你说甚么?!!”

马格洛斯似乎也被他态度惹火,口气开始咄咄逼人。

“你……难道甚么都没看出来吗?”

因为醉酒的关系,加里瑟斯的身体有些摇晃,于是他找了张椅子坐下,张大满是血丝的眼,宛如说一个笑话般,将所想彻头彻尾地道出了。

“我,加里瑟斯大元帅……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血精灵,我要的,不过是他们不断为了证明自己忠诚而为我们拼杀战场,他们,只有在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死尽最后一个人时,我才会口头上给予他们信任的表示,但是……这又有甚么用呢?我,是永远不可能真心诚意地相信他们,我,加里瑟斯元帅,最讨厌精灵,天灾军做的唯一让我认同的事,就是杀了那些精灵……所以,他们在天灾军手中没死,我也要找机会杀了他们!”

当说完最后一句时,狂妄的加里瑟斯终于大笑出声,异常畅快,他说出了许久压抑在他心的话。

然而,他对面的骑士马格洛斯,却在这一刻宛如木头般僵硬。他不时颤抖着摇头,脸上时哭时笑,不知作何表情——“混蛋!疯子!蠢货!”

他终于大吼出声,一把揪住加里瑟斯的领子,将他连人带椅翻到在地。

二人扭打在一起……

马格洛斯第一次这般失态,他宛如一个疯子般骑在加里瑟斯身上,一拳又一拳,落在那让他愤怒至极的脸上。

“卫兵!卫兵!”

加里瑟斯大声疾呼。

听从召唤进入的卫兵,用尽力气才将温和的上司从元帅身上拉开。他们初次见到这样的马格洛斯,一个个脸上,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把他丢进小黑屋,三天不要给水!混蛋!”

加里瑟斯擦着嘴角血迹,大发雷霆道。

“我要杀了你,加里瑟斯,你这个人渣!!!”

“拖下去!!!”

图象中的人影来去,大家都在为制服马格洛斯而混乱不定,窥视者再也看不清甚么,最终,只留下马格洛斯一声悲痛的哭泣,响彻于整个牢房内。

凯尔萨斯缄默了,对应着马格洛斯的愤怒,他却是怪异地冷静……

牢狱内,陷入可怕的寂静。

忽然,王子抓住牢狱铁条的手,宛如爆发了巨大的力量一般,火焰法力经由他的手,渗透入钢铁——粗壮如手腕的铁,这一刻竟化作了橡皮般柔软——

他竟将牢狱的钢铁,生生地撕开。

“加里瑟斯,人渣!”

他咬牙切齿吐出几字,带着不寒而栗地自嘲。

狱卒为巨大的响动而惊扰,成群结队地跑来。然而,当踏入这个走道的一刻,他们已被王子发动的火焰,燃烧地只剩漆黑骨架。悲惨的叫声,啥骨悚然地响彻着监狱。

然而,愤怒中的王子,听着惨叫,却更象是一种快意。

他一道又一道地,撕裂了囚禁部队的铁门,亦是一路杀戮。

以往的他,从未杀过无辜,即便对待敌人,意识中也多少存在本能的怜悯。而今时今日,已和过去任何一个时期的他完全不同。

“法斯琪!”

他,没有再称呼法斯琪为“纳迦之王”,而是眼前纳迦女性的名字,眼中满是不可欺凌的厉色。

“是的,精灵之王!”

“带我们离开这里,我知道你有办法!”

凯尔萨斯的碧色的眼,冷冷望着法斯琪。

那一刻,纳迦女王亦感受到一种寒意,从心底透了上来。

海水的冰冷,伴随血精灵队伍进入下水道,而涌向每个人心头。

因为纳迦大军帮助,这场**变得十分容易,在达拉然大军涌入监狱之时,血精灵和纳迦早已通过下水道的水路,一路速游。

当他们从新浮上水面时,已远离达拉然5海里以上。

这场**,算是完全成功。

凯尔萨斯在海面上,凝望着达拉然的方向——那个他曾经对人类产生好感,又同样将他打入谷底的地方,心中复杂万千。

“我要拿回父王的遗物。”

他自言自语,“这是父王,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我要拿回他。”

他说的是他的法杖,在三千岁成人礼上,上层精灵之王赠与他的礼物。自那以后,他便贴身不离,视作身体的一部分。然而,在被投入达拉然监狱前,法杖被当作武器被缴。

“现在去太危险!”法斯琪竭力劝阻。

“我别无选择!”

凯尔萨斯的语气,却毫无动摇。

纳迦的女王没有作声,她敏锐地感觉到,和血精灵建立盟友的最后时机到了……

“若是不弃,能否让我来帮王拿回法杖呢?”

法斯琪的表情,糅合着巨大的哀伤与认真。

凯尔萨斯望着她,久久,微微点了点头。

上层精灵的欲望,在被放逐家园之时,已注定只剩最后一样——

生存的欲望。

于血精灵,与纳迦,都是一样。

因为,他们都是上层精灵的子民……

注定无法逃离。

加里瑟斯的怒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旺盛。马格洛斯的大胆冲撞,凯尔萨斯的出色越狱,成为他执掌达拉然大军以来的首度挫折。他咒骂无辜的副官,把气洒在送酒小厮身上,并将马格洛斯的心腹全部调入伙头军……

连他都感到自己的疯狂,但他无意遏制,因为,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冲撞他的后果——

他要杀鸡儆猴。

刚将一批前来说情的骑士赶走,加里瑟斯便收到了手下呈上的——**血精灵的法器。在那个闪闪发光的箱子中,充满了精巧的刀剑,镶嵌宝石的盾牌,还有大幅提升法力的魔杖。

他一眼便认出凯尔萨斯的法杖,伸手手拿过,将金色的手杖细微端详……顷刻,他将它砸落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杖上娇贵的宝石,迸出了裂痕。

加里瑟斯转身,辱骂出声。

“把那些恶棍的东西烧光,全烧光!”

听令的卫兵唯唯诺诺地点头,伸手去捡地上的法杖,然而一只脚,却仿佛无心般地踩住了法杖的金柄……

那人踩了一下便退了开去,连声道歉,“抱歉,我没看到。”

来人手握法杖,语气温柔而充满母性。

“我听到您发火的声音,元帅……”她说。

听到那声音,加里瑟斯也不由微微侧身,将视线投回执法杖的来人,语气转为柔和,“你来啦,法斯琪。”

之前军中一直私底猜测这个女子与元帅的关系,虽未有证据,但每逢这个女子到访,元帅便也都会将卫兵尽数支开——这已是一个不成文的惯例。

卫兵见法斯琪未将法杖交予他,又瞥见加里瑟斯的不耐烦,便识趣地退下了。

作战室中,只剩下这二人……

“我感觉糟透了,法斯琪。”

在只剩二人的时候,家里瑟斯的表现会比平日热情些。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握住法斯琪冰冷如丝的手。今日的元帅,仿佛比任何一日的都要烦恼,他将长满络腮胡的脸紧贴法斯琪的手背,轻轻摩挲,叙述着方马格洛斯的冲撞、血精灵的叛逃。

“我曾以为马格洛斯是个聪明家伙,但想不到,他竟会为了那些混蛋精灵背叛我。”

他的语气出奇落寞。

法斯琪没有作声,也没有将手抽离,她将另一只手放到加里瑟斯的后脑上,宛如安抚一只猛兽般,轻轻抚摸着。低着头的加里瑟斯看不到,法斯琪背后的长发无风而动,宛如蛇类。

“马格洛斯羞辱我,说我丢了宝贝,这个混蛋,他什么都不知道!”

苦恼的元帅重复着牢骚,好似一个得不到肯定的孩子,“可是,法斯琪你不也同意我的感受,也建议我处死凯尔萨斯,不是吗?”

神经质地抬起头,凝视着法斯琪琥珀色的眼,他希翼从她口中听到鼓励。

"是的元帅,我赞同您的每一个决定!”

法斯琪的语调,依然那般体贴而充满笑意。

那一刻,加里瑟斯感觉力量回来了。放开了手,他大大咧咧地坐回椅子上。脸上炯炯有力的神采,与方才暴怒却脆弱无比的男子,判若两人。

“这世界上聪明人还没死绝。”

作战的那种锋芒再度涌现,大元帅架起双腿放到桌上——这个动作,不是军官可以当着淑女的面的动作。事实上,他打心底里已把眼前女子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在结束这场战争后,他便想向她求婚。

“精灵这样的恶心邪恶的东西,也许只有那种海水里的怪物才会奉若至宝……马格洛斯这头**,大笨蛋!”

他拿起酒杯,大笑着。

法斯琪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妖异而动人……她的耐心也已到极限,与眼前这个愚蠢的男人,已经没有任何戏可演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切是该划上句点的时候。

“可是元帅,你知道我为什么赞同你的每一个决定吗?”

法斯琪走向加里瑟斯,步伐优雅而缓慢,脸色却开始由白皙转向隐隐苍色。

“因为我的都是正确,不是吗?”

加里瑟斯桀骜地回答着,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到法斯琪脸上时,也为眼前女子的瞬间变化而突然诧异。他将大手伸向法斯琪,下意识地担心她的健康。然而,当手心碰到法斯琪的指尖时,那种熟悉的寒冷再度涌向他的身躯……

加里瑟斯打了个哆嗦,惊异地看着呼出的气,在大气中凝结成雾。亦在这个同时,抵触到自己手心的法斯琪指尖,如刀刃一般刺入了肉中。

他痛呼一声,血在滴落地面前结成冰。

然而这声惊呼,却没有导致任何一个卫兵的踏入。

侍卫在法斯琪进入后,早已远远地跑开——出于那个不成文的惯例。

加里瑟斯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手心伤口涌进来,直上咽喉、脑门,他发不出一个音节。而他张大而充满血丝的眼中,晰地反射着法斯琪愈来愈诡异的变幻。

美貌娇小的女子,玲珑纤巧地身躯正在拉长。垂在肩头的柔软秀发,仿佛每一束都各有意识,无风飘逸。最可怕的是——她端庄的美貌逐渐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无比妖异的脸孔,苍蓝色的皮肤,诡金色的瞳孔,下身变成了如蛇的鱼尾——

这一切,都告知了眼前人真实的身份。

海妖纳迦。

“你……”

加里瑟斯口中却只能发出单一音节。

“是的,元帅大人。”

法斯琪的声音丝毫不变,她依然还是那个法斯琪。但她已不是人类的法斯琪,而是纳迦女王的法斯琪。称呼元帅大人时的依然温存动人,在加里瑟斯听来依然从从骨子里酥软。但那妖异的脸孔上,却泛出了恶毒而陌生的笑容,“感谢您元帅,感谢您让纳迦一族获得至宝——奎岛的上层精灵,此时他们应该也彻底叛出你们的视线了。”

纳迦的声音动人宛如深夜上吟唱的歌谣。

“为了达到目的,我不惜将你从猪圈中洗干净了提拔出来,而今时今日,您亦不负我所托……”

加里瑟斯额上爆出青筋,然而充溢寒气的喉咙,依旧只能咯咯作响,近乎窒息。

他开始明白自己被利用了。

脑海中的画面如流水一般汹涌,一一将他吞没——酒宴上邂逅的法斯琪,伯爵夫人好友的法斯琪,深夜探访的法斯琪,建议血精灵参加沿海之滨战役的法斯琪,在看到出战信号后,提议自己无比要去支援、并造成沿海“碰巧”看见纳迦的法斯琪……

最后,是建议自己处死血精灵的法斯琪。

这一切,原来早在那个妖怪的预料之中,而自己,犹如一头蠢驴般被人随意牵引。加里瑟斯丝毫不后悔对血精灵的厌恶,也根本不认为血精灵有任何的优点,但他怨恨,怨恨自己被人看个透彻,轻易玩弄。

最要么的还是他的心中,不知不觉对她萌生的那份爱意。

“混……混蛋!”

他用尽力气地辱骂出声,涌上了拔剑自刎的冲动。这份巨大的疯狂涌向他僵硬的四肢,他感觉身躯一抽,双手在这一刻可以活动了。他大骂一声,即刻拔出了腰际剑刃,猛力向法斯琪砍去。

纳迦女王略一错愕,随之嘲笑一声。

一声轻盈的咒语,加里瑟斯感觉自己的身躯突然变小,手足变形,躯体伏低——自己,竟然化作了一只绵羊。

他以弯曲的羊角,奋力向着纳迦撞去。

法斯琪轻轻侧身,便避开了去。她跃上作战会议桌,又顺着屋梁游弋到窗口。不远——正是达拉然城邦的陆心湖,湖底直通大海。

“后会无期了,元帅!”

手握法杖的纳迦,轻笑一声,破窗而出。

咩……

加里瑟斯恢复了过来,他将刀剑用力摔落地上,爆发出一声吼叫。但他随之的首要决定,却不是召集部众追击。对于眼前突兀的变化,他从心底感觉无言以对。他不发一声,铁青了脸色,一人手执刀剑冲入物资库——

那里,有法斯琪赠送的黄金。

不出他的预料——那不是金子。法斯琪恢复纳迦之身时,它们的咒术也被打破,箱子中只留下大量的腐烂贝壳,和一些奄奄一息的海蛇。

他发疯似的将海蛇斩了个肚烂肠破,随后,径自一人在物资库中发疯似的大喊起来。

“笨蛋,笨蛋,笨蛋!”

那个叫法斯琪的女人,从此再未在军营中出现过。

当纳迦队伍踏上逐日岛时,已是第三天的深夜。

一路没有血精灵的护卫阻挡,也没有他们的迎接。沿海之滨一战,血精灵精锐部队的元气受到重创。那时的凯尔萨斯认为当务之急,是迅速返回奎岛摘取血蓟,以便缓解军队魔瘾、治愈创伤。

现在看来,情况未必如想象顺利。

纳迦队伍向着旧银月遗址前进,一路上,他们随意就可发现——曾经生长此地特有植物的位置,如今只留下枯萎的枝叶。太阳之井的毁灭,不只对于上层精灵产生影响,连同这些沐浴光芒的神奇植物,也逐渐走向无声的灭亡。

接近遗址前的空地上,一些艳丽却是破落的帐篷搭建着,三两血精灵忙着添土,将一些东西掩埋。这些土堆之前,一些崭新的墓碑正整齐地堆放。

“请问……”

石木上前询问。

一个血精灵抬起头来,仿佛也辨认出来,随即单膝跪地。

“纳迦大人,陛下已经恭候多时。”他说。

法斯琪此时已经确认,凯尔萨斯的情况比预想还要恶劣——高傲的血精灵已经穷途末路,预想的结盟之势,终将尘埃落定。

只是,就法斯琪而言,现在的结盟和过去所谓的结盟,三天之内已产生了巨大变化。法斯琪没有在夺回法杖的第一天便选择拜访,也是因为一个新的消息,走入她的耳际。

这个情报,将改变纳迦的命运。

纳迦探子称,伊利丹-怒风在大陆与天灾作战,并未如坚信的那般胜利,反之,他的作战以失败告终。如今落魄的他,已进入大陆天际的那片恶魔统治的领地,开始新一轮的反攻谋划。

法斯琪有一种深深的忧虑,她相信伊利丹继而的计划,将涵盖他以往的部众,当然也包括自己纳迦在内……以伊利丹狠毒而决绝的作风,关键时候,将纳迦全族作为炮灰也未必不可能。

法斯琪不愿最终落得这样下场,在艾萨啦女王醒来之前,她要全族都安然强大的活着。于是,在离开达拉然的第二日,她主动取得和伊利丹的联系。

她以拉拢血精灵作为需要,要伊利丹传授血精灵治愈魔瘾的方法。

这个,将是纳迦一族的筹码。

若不是迫不得已,若不是需要强力部下支援,对于这种可能逐步提升施法者能力的术法,伊利丹是决不可能轻易传授的——但是,他已别无选择。

法斯琪与伊利丹的谈判,取得了首次的胜利。

法斯琪要以这个能够治愈魔瘾的方法,表面上作为拉拢成功的条件,私下则是作为纳迦和血精灵结盟的筹码。血精灵的加入,表面作为伊利丹的部下,实质如能能成为纳迦的盟友,关键时候一齐反叛伊利丹,将为纳迦一族带来巨大的福祉。

在眼下这样残酷的生存条件下,唯有身为上层精灵的彼此握紧双手,才能安然生存下去。

就这样,法斯琪带着修复了的凯尔萨斯法杖,还有那个治愈血精灵魔瘾的咒术,拜访危难中的凯尔萨斯。在这一句咒术上,伊利丹也未必完全没有防备。因为这句咒术,对于血精灵而言是一昧治愈的良方,而对于纳迦来说,却无疑是自杀的咒术。这是由于彼此的体质不同而造成的,这也是维和伊利丹可以放心让法斯琪转告凯尔萨斯的缘故。伊利丹这个家伙,从骨子里无法完全信任任何人,自从他的亲哥哥与泰兰德结成夫妇以来,便是如此……

当法斯琪单独踏入凯尔萨斯的营帐时,血精灵王子的手下,正忙着将手头血蓟榨出汁水——它们,也许是这片大地上最后的血蓟了。

“感谢你,纳迦之王。”

凯尔萨斯接过失而复得的法杖,道谢着,将它拿在手中久久端详……当视线落到为珍珠修补的宝石上,回想起达拉然的种种,他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苦楚,将状况合盘托出。

“我们的情况比我预想的糟糕得多。魔瘾降低了我们伤者的抵抗力,我们也没有能找到足够血蓟……有1/5的精灵死去,我们却无能为力。”

法斯琪的脑中泛出方才的坟墓,也不由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果我能早点到就好了。”

“可是,你们也无能为力。”凯尔萨斯如是说。

法斯琪琥珀色的眼中,出王子意料地泛出自信而坚毅的光。这罕见的光彩,让这海底女妖亦多了一种无俱鬼神的气魄。

她没有吟唱,而只是咬破食指,用鲜血在自己苍色的臂腕处写下了这条的咒语……

凯尔萨斯碧色的双眼扫过这条咒语,顷刻,脸上露出动容神色。从那上下飞舞的咒文中,他读出了它的来源——这是属于那个最无法探索、却也是最让人厌恶、却又是无法忽视的群体。然而这高傲的王子,却又是无比聪颖地知道这咒语的用途,他的脸上呈现了变换不定的表情——

愤怒,到失落,再是沉思,最后是……

孤注一掷。

精巧而苍白的嘴唇中,颤抖着,终于吟唱出那条属于恶魔的咒术。他的心中不断涌上伙伴的死,神色无比凄凉与忧伤,他合上眼,静静等待这条诡异的咒语加诸于自身的魔力。

他在等待奇迹,或是灾难。

一种法力的滚烫开始加注周身,渐渐的,当这种感受渗入了体内时,又突兀地化作另一种截然的冷。凯尔萨斯感觉这份寒冷降低魔瘾发作的狂躁,使头脑迅速恢复冷静,心中却又有一种空虚在扩大,宛如钉入了一根冰柱,对以往的无为无能充满鄙夷。

他缓缓睁开眼,发觉除了纳迦法斯琪,所有的血精灵都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他——他们手中新鲜的血蓟,已全部枯萎。

“这是能够吸收所有魔物的魔力的咒语。”

法斯琪观察了血蓟后回答,她的脸上亦泛出一丝虚弱。这句咒语的恶毒之处,在于纳迦一族亦不能免俗,吸收的力量过于霸道了。

凯尔萨斯望着自己的双手,那曾经苍白的肤色,已逐渐回复以往的温润如玉。他忽然狂喜地大笑,他大步走向了营帐外——那里,躺着平静迎接死亡到来的伤员。

“为了太阳之井的耻辱!”

凯尔萨斯的声音,回响于他们之间……

魔瘾发作的血精灵,这一夜,获得了彻底的救赎。逐步痊愈的伤员,治愈魔瘾的术者,迫不及待地到处游走,争相实验着这句咒语的法力。

残留岛上的天灾怨灵,开始成为反攻血精灵的牺牲品。心中同时聚集着喜悦与愤怒的血精灵部队,开始以这种咒术作为攻击,以敌人的躯体作为力量来源,一片又一片地收复着被占领的土地。

凯尔萨斯站在远处,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心中却是悲怆。

终于,沦落到与魔鬼为伍了吗?

他感知到心中的那种空虚在扩大,对魔力的愈来愈强的需求,正化作一个愈来愈深的欲海,将自己深深拉了下去。

——我们,已没有回头路吗?

——我们早已连路都没有了,何来回头之路?

——我们,只要活下去。

纳迦女王法斯琪,不失时机地建议凯尔萨斯远离这片土地,去到达广为广阔的空间。

凯尔萨斯想了想,答应了下来,他感谢伊利丹-怒风的术法传授,日后也效以犬马之力。法斯琪礼节性地笑笑,心中咒骂凯尔萨斯逐渐显露的狡猾——你们,衷心效忠的对象只有自己。

“我也欠你一个情,法斯琪。”

凯尔萨斯看着法斯琪,意味深长。

法斯琪没有作声,她若有所思地回望血精灵王子,半晌才道,“记下了,王子。”

那句只可意会的话,终究达成共识。两只截然不同的手,握到了一起。

纳迦法斯琪的苍色大军与血精灵凯尔萨斯的赤色大军,浩浩荡荡,开始接近那到达天际的恶魔之门。

这片红色的不祥土地,经历了数次战争,如今遗留下的只有难以生长植物的干土,和阵阵犹如悸哭的滚烫之风……凯尔萨斯看到土地上鲜有的花朵,那是在愈是残酷的环境,愈是顽强的花朵——

火焰花。

弯下腰,他小心翼翼地摘起一朵。

这艳丽的花瓣散在手心,激起了凯尔萨斯诀别前的最后心事——如果我不是王子。他再度想起了这句话,不由彻骨悲伤。

他缓缓抬起视线,延伸至遥远的天际。

吉安娜。

用指甲在那花瓣上写下最后的道别,吟唱守护咒语,迎风将它们送向达拉然的方向,他盼望它们能够飞到吉安娜的手中,对她倾诉自己的无奈和忧伤。然而,当它们飘向高空时,一群食腐的猛禽却腾空而起,将这些微小的花瓣当成了昆虫,追逐不休。

这,终究成了一句道不出的永别……

凯尔萨斯望着天空中逐渐消失的食腐什么,默默无声,无尽寂寥,他知道——与人类的联系被完全切断了。

“走!”

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血精灵王子第一个走入传送门内。他身后的骑士和法师们,雀跃无比,鱼贯而入。他们相信王子的决定,将会重新开创精灵一族的繁荣,他们坚信不已。

“星星陨落了。”

唯有血精灵长老的沃雷塔尔,疑惑地凝视满天星辰的夜空,脚步迟疑。他看到东方最为璀璨的红色星辰,化作了一颗流星,摇摇欲坠——

那是,守护凯尔萨斯的凤凰星。

他心中涌起巨大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明。然而,他面对伙伴的那份信心与狂热,无疑又被深深感染了……他心中那份的恐惧被压下,终于,尾随着伙伴进入恶魔之门,踏上了一条不知未来的路。

日后,在突袭外域沙城之时,他在被圣光感召的那一刻,又再度想起当日踏入恶魔之门的情景,心中充满了后悔。他在那一刻决议将自己和部下改名为占星者,以时刻提醒者自己——

救赎那陨落的星辰,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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