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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中文版尝鲜试读 更新第七、八章

时间:2014-05-04 10:09 作者:克里斯蒂·高登/李镭·译 手机订阅 参与评论(0) 【投稿】
文 章
摘 要
古伊尔利用这段休庭的时间清理了一下思路。他的座狼雪歌这次也同他一齐来到了潘达利亚,他很高兴自己能有时间骑着她跑上一阵,静静地思考一下。这位与他有着深深羁绊的老友已经有些上了年纪,所以古伊尔不会再骑着她冲上战场了,但她依旧强健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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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古伊尔利用这段休庭的时间清理了一下思路。他的座狼雪歌这次也同他一齐来到了潘达利亚,他很高兴自己能有时间骑着她跑上一阵,静静地思考一下。这位与他有着深深羁绊的老友已经有些上了年纪,所以古伊尔不会再骑着她冲上战场了,但她依旧强健有力。在一些短暂的时光中,他们会双双享受一阵全速飞驰的乐趣。现在,他们正跑出白虎寺,沿着盘绕曲折的山路穿越荒野。这片山麓丘陵让他不禁想起了杜隆塔尔。

他的小儿子杜拉卡被牢牢地绑在他的胸前。父亲温暖的胸口和跳动的心脏在抚慰着这个男孩。当古伊尔驱策座狼向酒坛集全速奔驰的时候,杜拉卡已经沉入了深深的梦乡。酒坛集是一座位于凛风小径尽头处的小村庄。感觉到在怀中安然入睡的小生命,兽人的精神也平静了下来。在这时,带着香醇气息的风抚上了他的面颊。

泰兰德说得没有错。她只需要在每天展示出事实,就足以赢得这场审判。但这个能将往日情景重现的装置却让古伊尔满腹疑虑。如果言辞能够被扭曲,那么影像肯定也会。

古伊尔又想到那些联盟成员愤怒的吼声。他们要对整个部落进行审判。古伊尔相信,如果真的进行这种审判,那么首当其冲要接受审判的必然是他。因为是他将部落的大权交到了地狱咆哮的手中。如果不是他首先犯下了这一**,今天的情势可能就截然不同了。古伊尔本希望加尔鲁什会以他的父亲为榜样,加尔鲁什过去一直都是如此——但最终,加尔鲁什只学到了错误的东西。古伊尔以加尔鲁什的人格力量为赌注,放手一搏。现在,全艾泽拉斯都在为古伊尔这场失败的赌博付出代价。古伊尔一直在思忖,他自己要因此而承受多少罪责。加尔鲁什制造了那么多伤害——不只是对于那些被他终结和损伤的生命,还有对于他所统治的部落。古伊尔曾经向元素祈祷,希望能够实现一场迅速而且真实的正义。加尔鲁什已经做了太多的坏事。古伊尔相信,只要他还活着,就还会继续沿着错误的道路走下去。

他抬手按了按胸前的杜拉卡。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也不应该被改变。但未来却不一样。古伊尔知道,有许多事情——也许是所有的事情——都可能在那座法庭中被改变。

他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儿子的头顶,在心中立下一个誓言。他将竭尽全力保护这个世界的未来,无论要他付出怎样的代价。

* * *

“书绍,你可以请上你的第一位证人了。”

泰兰德点点头。“庭上,请允许我传维伦——德莱尼一族的先知和领袖作为我的证人。”

古伊尔咬紧了牙关。杜拉卡正躺在他身边的摇篮里。阿格娜猛吸了一口气。“我对这个精灵女祭司略知一二,我们绝不能低估她。”阿格娜的声音很低,但其中充满了怒意,“如果说兽人恨暗夜精灵,那么暗夜精灵也同样痛恨着兽人。”

“我们不知道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古伊尔这句话是回答阿格娜,也是对自己说的。

“我想,这值得我们好好猜一猜。”阿格娜说道。

古伊尔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维伦。这位来自外域的上古长者曾经以非凡的宽仁之心对待过一个名叫杜隆坦的年轻兽人。而现在,他以典雅庄严的身姿坐在了证人席上。他比古伊尔见过的最高的德莱尼还要高大,但与那些肌肉发达的生灵相比,他的身架要显得单薄许多。他的身上没有披挂铠甲,只穿着一件白色和紫色相间、质料轻柔的长袍,会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而微微飘动。他的眼睛里闪耀着一种仿佛有着安慰力量的蓝色光彩,眼眶周围是一圈圈深深的皱纹。在他的胡须中,能看到箍着金环的短触须。而那绺几乎垂到腰间的白色长须,让古伊尔想到了大海上掀起的滔天白浪。

贝恩也在小心地看着维伦。古伊尔对这位牛头人非常了解,甚至能从他微微移动的肌肉看出他准备做出怎样的动作。

古伊尔自己曾经记录过自己祖先的历史,但他能写下的只有一些关于旧日往事的只言片语。还能清楚地记得过去的兽人实在已经太少了。恶魔之血曾经在他们的血管中流动,激起他们的狂暴之心,却让他们难以再理智地思考。当维伦重新出现在艾泽拉斯的时候,他的族人选择加入了联盟。每当想到德莱尼一族,古伊尔都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被苦涩的歉意所刺痛。除非真正的和平与信任降临艾泽拉斯,否则古伊尔就不可能有机会坐下来,像他的父亲一样,把肚子里的问题向维伦全盘托出。古伊尔知道,尽管联盟和部落合力捉住了加尔鲁什,但这个兽人可能已经将这样的未来变得完全不可能了。

“先知维伦,”泰兰德郑重地开口道,“此地只能讲述事实,此地永远要讲述事实。这是熊猫人祖先的遗训。我们遵从他们的法律,以寻求平衡。”

“我们尊重他们的法律。”祝踏岚温和地补充道。

泰兰德面色微微一红,纠正了自己:“向您致歉,祝踏岚法设。我们尊重他们的法律,以寻求平衡。您愿意宣誓吗?”

“我宣誓。”维伦回答道。他的声音洪亮清澈,即使只有寥寥数语,也让人感觉到温暖与和蔼。他将双手放在膝头,等待着泰兰德进一步提问。

“先知,我相信,今天这个法庭上的所有人都知道,您曾在漫长的历史中,亲眼见证过我们需要知道的种种暴行。”泰兰德说道。

是了,古伊尔想到,她现在要用这数年间泼溅的血污将我们全部染黑——或者是染红。

贝恩猛然站起,高声说道:“对此,我表示反对。法设,我们在此是为了审判一个兽人的行为,而不是全体兽人所做的事情。”

“对于这一点,祝掌门。”泰兰德回应道,“辩护人曾经说过,加尔鲁什对他的族人至为关爱。我希望能够让陪审团了解这一族的历史。天神见闻广博,但他们并不知道德拉诺。他们对于兽人的心态和历史的理解对于他们做出最终判决是至关重要的。”

“我同意控诉人的话。”祝踏岚做出了决定。贝恩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低下头,接受决定,坐回到椅子里。

“谢谢。”泰兰德继续说道,“先知,您能简短地作一下自我介绍吗?”

“我是维伦。我曾经在千年之中,尽我的全力领导我的人民。为了躲避燃烧军团的恶魔,我们从故乡阿古斯逃亡。许多个世纪以前,我们到达了德拉诺,在那里建起了新的家园。相信在座的都已经知道,我们正是从那里出发,来到了艾泽拉斯。”

“你们在德拉诺是否受到了欢迎?”泰兰德问。

“我们并未受到排斥。”维伦答道,“兽人和德莱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和平相处。”

“这样说是否准确,许多个世纪之中,你们和兽人在德拉诺比邻而居,相互之间有过一些交往,进行和平的贸易,并且彼此尊重?”

“是的,这样说很准确。”

高阶祭司看了一眼克罗米,后者点点头,从椅子上滑下来。凯诺兹则继续留在椅子里,警惕地看着审判。“庭上,请允许我展示第一段维伦之相。”

克罗米跳到桌上。因为侏儒的身材,她只有这样才能操作时光之相。但没有人敢笑话一头龙,哪怕这头龙看上去是那么可爱和欢快。克罗米以侏儒一族特有的灵巧小手启动了时光之相。

盘绕在沙漏顶部的青铜龙猛地睁开了双眼。

一阵惊讶的窃窃私语声在大殿各处响起。沙漏上的龙抬起了头,抖动两下,仿佛刚从酣梦中醒来。然后,它伸出前爪,抱住了身下的沙漏球。球中的沙子开始放射出与龙睛中的光芒一样的金光。一缕连绵不断的细沙落进了下方的沙漏球,而那颗球上的青铜龙依旧是一动不动,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青铜。

这时,克罗米的眼睛也在闪光。很显然,她在使用青铜龙族所特有的魔法。她张开了一只小手,一根与沙漏中的沙子同样颜色的雾须从她的手心中飘起,盘旋着一直延展到大殿中心,如同在空中舞动的一条长蛇,随后又不断改变形态,直到其中出现了清晰可辨的画面。各种色彩开始渲染那些画面。青铜的金色渐渐褪去,画面里那些比现实更大的人影被还原成了原本的色彩。

在画面中站立着两个年轻的兽人,褐色的皮肤上全是汗水和尘土。他们的下巴微微耷拉着,两双瞪大的眼睛紧盯着一名披挂光芒闪烁的金属铠甲的德莱尼武士。看德莱尼的表情,他显然对这两个兽人很是关切。这两个男孩则是满脸惊讶,但并没有恐惧。

古伊尔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是谁。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当他第一次从德雷克塔尔那里得知自己的血脉传承时所感觉到的惊讶与自豪。在一条时光之路上,一段可能发生改变的历史中,与自己的父母“相遇”时的喜悦,以及被迫看着他们被杀害时那种锥心的痛楚。现在,同样也当了父亲的萨尔痴痴地看着还只是个男孩的他的父亲。当他转过身,伸手去抱自己的儿子时,阿格娜已经将杜拉卡放进了他的手臂里。他们的目光相遇。片刻之中,他们用眼神传递着彼此的爱意和理解。然后,古伊尔抱紧杜拉卡,继续去看大厅中央那片虚幻的画面。

“先知。”泰兰德说道,“您能解释一下我们现在看到的情景吗?”

维伦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弓起,用忧伤的声音说道:“可以。我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一时刻,但我认识这三个人。”

“他们是谁?”

“这位德莱尼是我的密友——瑞斯塔兰,泰尔莫的卫队长。两位年轻的兽人是奥格瑞姆——也就是后来闻名遐迩的毁灭之锤,以及加拉达之子杜隆坦。”

“你们这样的接触很常见吗?”

维伦摇了摇头,下巴上的触须也随之而摆动。“不。那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与兽人进行贸易,但从没有见过他们的年轻人。”

“这次遭遇的后果又是怎样的?”

“那些男孩们本来是为了逃脱一名食人魔的攻击。一队德莱尼恰巧帮助了他们。我的卫队长瑞斯塔兰很惊讶地发现,他们来自不同的氏族,却依旧是要好的朋友。那时我们对于兽人已经很了解,知道这种情况绝对非同寻常。那一天已经太晚了,他们无法再安全回家,所以雷斯特兰派遣使者去告知他们的氏族,并邀请他们作为我们的客人,直到清早。并且雷斯特兰认为我也许会有兴趣和这两个男孩谈一谈。他想得没有错。我与这两位年轻的兽人共进晚餐,发现他们非常聪明,性格也很好。”

古伊尔还记得德雷克塔尔和他讲述过这次遭遇。那位老兽人也不曾亲眼见证过这件事,但他听到过关于这件事的详细讲述。古伊尔很高兴德雷克塔尔不必在这里重温往日的这一时刻。在这之后不久,兽人就彻底堕入了黑暗的深渊。

“您所说的那座城市——泰尔莫,它很容易被找到吗?”

“不,”维伦答道,“它同时被魔法和科技手段所隐藏。如果我们不欢迎那两个男孩,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找到。”

“庭上,请允许我呈现第二段维伦之相。”泰兰德向克罗米点点头。克罗米的双手仿佛戴上了蜂蜜色的光之手套。她一挥手,众人眼前的画面消失了,另一幅画面取而代之。沙漏中的时之砂再次落下,一粒接一粒的光芒细沙堆积起来。在古伊尔的眼中,第二幅画面被赋予了生命。

“我们到了。”瑞斯塔兰说道。他从浑身披挂钴甲的塔布山羊上跳下来,跪在地上,扫开地面上的一些落叶和松针,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没过多久,落叶下面露出一块美丽的绿色水晶。他将手掌轻轻按在上面。

“Kehla men samir, solay lamaa kahl。”

他们周围的树林开始发光。片刻之间,古伊尔有些怀疑时光之相是不是发生故障了。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画面中的人依旧是稳定清晰的。年轻的杜隆坦惊呼一声。树林的光芒更加强烈。他们周围茂密的树林中突然出现了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一直通向群山脚下。

“我们就在食人魔国度的中心。不过,在很久以前,这座城市被建成的时候,这里并不是这样。”瑞斯塔兰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如果食人魔看不见我们,他们就无法攻击我们。”

“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杜隆坦问。

“一个简单的幻术。仅此而已。一个⋯⋯关于光的小把戏。眼睛并非总是值得信任的。我们认为所见即真实,光一直都会将现实世界呈现给我们。但光和影是可以操纵,可以诱导的——只要能够理解它们。通过说出那段话,碰触那颗水晶,我改变了光落在岩石上、树上和地面上的方式。所以你们的眼睛才会感知到和你们原先的想象完全不同的东西。”

瑞斯塔兰发出温暖的笑声。“来吧,我的新朋友们。你们的族人以前还从没有见过这个地方呢。现在,你们就要踏上我的家乡的大路了。”

画面冻结在这一刻,然后消失了。沙漏中的沙粒停止了下落。青铜龙恢复成最初的样子,闭上闪光的眼睛,又变为一件装饰品。盘绕在底部沙漏球上的青铜龙在这时醒了过来。它伸展肢体,用一双爪子抱住它所守卫的沙漏球。

“瑞斯塔兰向杜隆坦和奥格瑞姆展示了德莱尼保护家园城市的秘密。那么,这两个男孩是否守住了这个秘密?”泰兰德平静地问道。

古伊尔知道这个答案。

“没有。”维伦的回答充满了痛苦。

“发生了什么事?”

维伦重重地叹了口气,向部落这一侧望过来。他在寻找古伊尔。当这位先知再次开口的时候,他仿佛只是在对那个小男孩的儿子说话,无数全神贯注的旁听者全然被他置之脑后。

“多年以后,兽人们受到了耐奥祖的欺骗,又被古尔丹所出卖。我坚信,杜隆坦一定在为那件事而深自悔恨⋯⋯”

当泰兰德打断先知的话语时,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微笑。“您有着丰富的同情心,先知,但还请简单地陈述您所知道的事实。”

阿格娜显得惊讶而且愤怒。“她甚至不让他说出心里的话!为什么贝恩不反驳?”

贝恩保持着沉默,只是他的一双耳朵紧紧抿在脑后。这让古伊尔知道,这位辩护人一点也不喜欢事态会这样发展。“因为泰兰德的要求是正确的。亲爱的,贝恩会有所行动的。不要担心。”但古伊尔不能否认,他也和自己的爱侣一样感到愤怒。

维伦点点头。“好的。简单的事实就是,杜隆坦在多年后率领一支兽人部队攻击了泰尔莫。”

“谢谢。”泰兰德转回头,目光扫过旁听者,最终落到四位天神的身上。“我必须警告法庭,现在将要展示的是极为暴力和令人不安的画面,但这便是背叛和屠杀的本质。”

贝恩又一次没有反对。古伊尔痛苦地意识到,这同样是因为泰兰德是正确的一方。

尽管如此,这位控诉人却丝毫没有自得或兴奋的样子。她说道:“我将展示第三段维伦之相——泰尔莫被兽人攻占。”

时光之相的沙粒再次落下。画面重新被打开。古伊尔抬起头,看到了他记忆中的杜隆坦。已经成年的杜隆坦成了霜狼氏族的首领,尽管古伊尔以前从未见过,但他立刻就认出,父亲的身上披挂着传承了十代的首领战甲。用锁链连缀在一起的沉重铠甲正面有两头白色的恶狼相对而立。那本应该是我的战甲,古伊尔心中想道,如果命运没有那么多波折,有朝一日它也应该是杜拉卡的。

古伊尔提醒自己,命运并没有这样安排。这副战甲已经失落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奥格瑞姆认为它被不知名的敌人掠走了,或者是被元素破坏了。而古伊尔则是作为一名人类的囚犯长大成人。命运走到今天这一步,部落,尤其是加尔鲁什所统治的部落,要负很大责任。但联盟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杜隆坦和另外几个全副武装的兽人站在前一段画面中出现过的那片“森林”之中。和古伊尔记忆中非常相像的奥格瑞姆站在他的挚友身边,看着杜隆坦在地面上搜索。古伊尔知道——他相信法庭中的每一个人也都知道——杜隆坦在寻找什么。

杜隆坦站起身,掌心托着一颗异常美丽的翠绿色宝石。

“你找到了。”奥格瑞姆说道。杜隆坦点点头,目光从宝石上转向同伴们。

“各就各位,”奥格瑞姆对兽人们吼道,“我们很幸运。德莱尼没有察觉我们的行动。”

杜隆坦犹豫了片刻,然后说出了那句致命的咒语:

“Kehla men samir, solay lamaa kahl。”

保护泰尔莫的幻象缓缓地消失了,显露出那条一直向前伸展的宽阔大道,仿佛正在向这些兽人发出可怕的邀请。

仿佛就在一刹那,整座大殿都变成了战场。宏大的画面令人感到窒息——兽人们骑在披甲的战狼背上,手中高举刀斧,在冲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战吼。他们胯下的巨兽同样在发出刺耳的长嚎。时光之相集中在他们身上,跟随着这群扬起漫天尘沙,如同晴空霹雳一般的暴徒向前急冲。而他们的对面就是安详宁静的泰尔莫城。在下一个瞬间,全景画面被更加具体的形象所取代——数名德莱尼呆立在原地,在惊愕中全然不知道要逃跑或保护自己。巨剑利斧砍下了带角的头颅,而那些蓝色的面孔上还充满了困惑的表情。靛蓝色的鲜血四处泼洒,沾染在华丽的铠甲和褐色的皮肤上。巨狼的皮毛上同样满是蓝血,让这些猛兽的脚印也都变成了蓝色。

恐惧的尖叫声和哀号声夹杂在一片杀戮的喧嚣中。杜隆坦的族人横冲直撞。而兽人武士的身后还跟随着刚刚出现的术士。他们将火焰、暗影和诅咒播撒在一群群手无寸铁、心胆俱裂的德莱尼身上。

一些兽人冲进了建筑物中,追杀那些慌不择路、逃进房屋里的德莱尼。没过一会儿工夫,满身鲜血的兽人武士已经跑下建筑物的台阶,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终于,泰尔莫的守卫者开始反击了。德莱尼卫士们以他们的敌人完全无法想象的魔法力量作为武器。银白色、碧蓝色和亮紫色的光芒与病态的黄绿色的术士魔法能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在灼目的强光中,一切刀剑交锋都已经无法看清了。古伊尔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的父亲身上。而时光之相仿佛也在跟随古伊尔的目光,聚焦在了杜隆坦和那个正在用闪耀着蓝色强光的宝剑向杜隆坦发动攻击的人身上。

瑞斯塔兰。

那位德莱尼高喊着古伊尔听不懂的战号,抓住杜隆坦,将他拽下坐骑。让古伊尔惊讶的是,杜隆坦没能及时做出反应,只是重重地跌落在地面。瑞斯塔兰举起宝剑,而杜隆坦也握紧了战斧。

杜隆坦的黑狼调转回头,来保卫他的主人。巨大的狼牙插进德莱尼的手臂中。闪耀的宝剑从瑞斯塔兰的手中落下。杜隆坦的战斧劈落,砍开银甲,撕裂骨肉。瑞斯塔兰跪倒在地。狼牙咬得更紧了。蓝血从战斧造成的伤口中喷涌而出。杜隆坦再次挥斧,结束了德莱尼卫士的痛苦。瑞斯塔兰,杜隆坦曾经的朋友,带领他进入这座都市的引路人,就这样被杀害了。

古伊尔认为这一定应该是这场血腥展示的结尾了。泰兰德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证据。他瞥了一眼那位精灵祭司,看到泰兰德将双臂紧紧抱在胸前,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被她展示在法庭面前的那些画面。她并没有要结束展示的意思。于是,屠杀的场面继续了下去。

兽人在时光之相中蹂躏了整座城市。古伊尔的心中掠过一阵阵恶寒。但他明白,即便瑞斯塔兰的死让法庭中的旁听者们心胆俱裂,这依然只是泰兰德证据链条的开始。

第八章

堆积在地上的尸体太多了,甚至常常会将追杀猎物的兽人绊倒。战斗已经完全变成了近身搏杀。杜隆坦像其他兽人一样满身鲜血,却仍然在以令人惊骇的速度和准确性劈砍突刺。眼前的暴力是如此真实生动,古伊尔忍不住向那些即将被杀戮的人高声示警。法庭中这样做的人不止他一个。

有人冲向了正在战斗的杜隆坦。古伊尔却只能在无可奈何的恐惧中看着这一幕。

那个女孩年纪还很小,身上刚刚出现了一点女性的曲线,但这颗花蕾永远也不可能有机会完全绽放了。

古伊尔明白,是父亲受过的训练让他没有一斧将这个女孩劈成两段。古伊尔熟知这种劈砍所需要的技巧和力量。当他看到杜隆坦转动战斧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肌肉也在绷紧。那个女孩却没有半点犹疑。她扑向这个手臂粗大、全身重甲的兽人,用攥紧的拳头击打兽人粗壮的双腿,却没能造成任何伤害。女孩知道自己这样做将必死无疑,她的挑战也许是古伊尔所见过的最具勇气的行为之一。

但杜隆坦的斧头终究没有落在这个德莱尼孩童的身上。古伊尔知道,他绝不会这样做。这样做的另有其人。随着女孩动作戛然而止,震惊与愤怒的泪水刺痛了古伊尔的眼睛。女孩大瞪着闪闪发光的双眼,张开的嘴里涌出了鲜血。攻击来自女孩的背后。刺穿她身体的长矛向旁边一送,女孩的尸体倒落在地上。杀手一脚踏住依然在抽搐的女孩,拔出了长矛,带着狞笑望向面色铁青的杜隆坦。

整个画面冻结了,停留在那个被虐杀的女孩身上,随后渐渐消失。

在自己心中,古伊尔看到了另一幅画面——一个来自他亲身经历的画面:那时,他刚刚从他的“主人”埃德拉斯·布莱克摩尔的靴子底下逃出来,正受到战歌氏族的测试。一个人类男孩被带到他面前——一个甚至比那名可怜的德莱尼女孩还要幼小的孩子。

“你知道他是谁,”艾斯卡说道,“他们是我们的夙**这个小孩,不要让他成长到能够杀死你的年纪。”

“他还是个孩子!”一个被吓坏了的小男孩,仅此而已。古伊尔的心跳在回忆中迅速加快。

“如果你不动手⋯⋯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座山洞。”

“我宁可死,也不会干这种辱没荣誉的勾当。”

地狱咆哮——格罗姆·地狱咆哮,最狂野、最凶暴的兽人,加尔鲁什的父亲,他支持古伊尔的决定。

“我曾经杀死过人类的小孩。”格罗姆对艾斯卡说道,“为了那样的战争,我们付出了我们的一切。而我们又因此得到了什么?挫败和耻辱!我们的族人委顿在集中营里,甚至不会为了解救自己而动一根手指,更不要说为他人而战了。就是这样的战争,这样的杀戮,才让我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泰兰德做了阿格娜和古伊尔最害怕的事情——呈现事实,并扭曲了它。那个杀害幼女的冷血杀手绝不是一个真正的兽人。

但恐怖依然没有就此终止。另一幅画面几乎是紧随其后就出现了。很显然,这也是泰尔莫被攻陷的那一天,只不过时间稍晚。到处都是全身血污的兽人。一栋栋曾经美丽辉煌的建筑尽数遭到破坏,房间中只剩下了残破的家具物品。

“我们找到的活德莱尼该怎么处理?”一个声音问杜隆坦。

“杀死他们。”杜隆坦用粗噶的声音说道,“全都杀光。”

画面冻结,渐渐消失。沙漏中的沙子不再落下。

“没有问题了,祝掌门。”泰兰德高昂着头,紧咬的牙关泄露出她努力控制的怒火。当她坐下的时候,大厅里充满了死一样的寂静。

* * *

安度因圆瞪着双眼,在惊骇中大张着嘴。当然,他知道这段历史。有许多人对此都有所了解。因为与德莱尼共同生活的经历,安度因所知道的要比大多数人都更加详细。但现在他才明白,德莱尼从没有真正向他讲述过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想将这种恐怖的回忆压在他的心上。王子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他发现这双手正在不住地颤抖。

维伦变得更加苍老,更加哀伤。安度因懂得,这位仁慈宽厚的先知在同时为遇害的德莱尼和满手鲜血的兽人们感到痛惜。与德莱尼共处的日子足以让安度因理解先知的心情。逝者无辜惨死,兽人却必须为自己的暴行而承担后果。

“如果我可以,我会让你彻底远离战争,儿子。”安度因抬起头,看到了父亲。瓦里安面容严肃而又满是同情,他继续说道:“战争是丑陋的。我们刚刚看到的战争乃是最丑恶的一种战争。”

安度因干涸的嗓子让他说不出一个字,让他无法反驳他的父亲。他同意,战争是丑陋的。但他们刚刚见到的一切根本就不是战争。战争指的是手执武器、心有觉悟的双方进行的殊死拼杀。而在泰尔莫所发生的事情根本配不上这样的称谓。对无辜者的谋杀——这才是对它最准确的描述。依然难以摆脱晕眩感觉的王子向部落那一边望过去。包括那些兽人在内,没有一个人喜欢他们刚才看到的东西。让他们感到不安的也许并非是暴力,而是那种不“荣耀”的行径。任何人都能让手无寸铁的人群血流成河。

贝恩又等了一会儿,然后以谨慎的态度站起身,向大殿中的所有人点头致敬。“先知,我相信,您刚才所见到的一切一定令您心如刀绞。对于控诉人展示这种并无必要的画面,我感到遗憾。”

“对此,我表示反对!”泰兰德高声喊道。

“同意控诉人。辩护人不得诱导证人的想法。”

“当然,法设。进行这种假设是错误的。我道歉。先知,您能告诉我们,对于我们刚刚看到的事情,您有怎样的想法?”

“不需要道歉,血蹄书绍。如果你要我说,我也只会说出和你一样的话。”维伦说道,“看到这一切的确令人心痛难忍。”

“您能否告诉法庭,具体而言,是什么令您如此痛苦?”

“当然是无辜者毫无意义的死亡,其中甚至还有孩子。”

贝恩点点头。“当然。这就是全部了吗?”

“不。同样令我感到痛苦的还有那个天性高贵坦诚的人,因为屈服于上位者的压迫,不得不做出有违本心的事情。”维伦答道。

“你所指的是杜隆坦?”

“是的。”

“你不认为他喜爱这样的屠杀?”

“对此,我表示反对。”泰兰德说道,“证人不可能知道杜隆坦的想法。”

贝恩很显然预料到了这一点。他平静地转向祝踏岚。“庭上,请允许我展示一段曾经被控诉人作为证据的画面——一个语风书绍最终选择不予展示的画面。”

“请。”祝踏岚说道。

贝恩向凯诺兹点点头。青铜龙站起身。虽然身量比克罗米要高出许多,他也以同样灵巧的手指为沙漏赋予了生命。杜隆坦的身影再一次出现。他的狼、德莱尼女孩和杀死她的凶手也闪入画面。还是那个恐怖时刻凝固在众人的眼前——女孩的口中流着鲜血,长矛刺穿了她柔弱的身躯。

安度因想要转开眼睛,但他强迫自己静静地看着。贝恩想要做什么?

随后,那些人影有了动作。女孩的身体抽搐着。兽人抽出了他的武器。“你欠我一个人情,霜狼。”凶手冷笑着说道。

泰兰德正是在这一点结束了展示,让画面跳跃到杜隆坦那个可怕的命令上:“杀死他们⋯⋯全都杀光。”

但此时此刻,全部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杜隆坦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具孩童的尸体,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全部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到他充满了绝望、愤怒和悔恨的凄厉长嗥。这个霜狼兽人抬起了头,贝恩高叫一声:“停下,就在这里。”

泪水在杜隆坦褐色的面孔上闪烁着。所有人都知道,兽人的哭泣是多么罕见。杜隆坦张开獠牙外翻的大嘴,无声地恸哭着。大殿之内同样听不到任何声音。

画面消失了。良久之后,贝恩才再次开口。

“先知,您能否告诉法庭,对于今日的兽人,您有怎样的看法?”

“对此,我表示反对。”泰兰德说道。

“我同意辩护人,”祝踏岚说,“证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维伦缓慢地寻找着合适的词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哀伤。“我很高兴,他们能够克服因为喝下玛诺洛斯之血而受到的诅咒。”

“您是否知道,是谁将兽人从这一诅咒中解放了出来?”

“格罗姆·地狱咆哮,加尔鲁什的父亲。”德莱尼回答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您相信人们是可以改变的。”贝恩喃喃地说道,“哪怕是格罗姆·地狱咆哮。”

“我相信这一点,衷心地相信。”

“哪怕是加尔鲁什·地狱咆哮?”贝恩进一步问道。

“对此,我表示反对!”泰兰德第四次高呼道,“辩护人又一次意图误导证人。”

贝恩态度温和地向祝踏岚转过身。“法设,是控诉人以她自己的证据将审判引入这条思路。”

“我同意控诉人,”祝踏岚说道,“辩护人,你不得诱导证人思考。你可以改变你的问法。”

贝恩点点头。“那么,总而言之,以您的经验,兽人一族曾经对抗过一个巨大的挑战,并且战胜了它。他们是否改变了自己?”

“是的。”维伦说,“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恶魔的影响力是多么强大。”他的声音苍老而哀伤。

“我没有更多问题了。”贝恩说道。

但泰兰德还有问题。她再一次走到由她邀请的德莱尼证人面前。“我只剩下了一个问题,先知。请简单地回答我,不要带有您的个人观点——杜隆坦和他的同伙在攻击泰尔莫的时候,是否饮下了玛诺洛斯的血?”

“没有。”德莱尼答道。

“他们的意识是完全清醒而独立的?杜隆坦的意识是独立的?他是基于他的自主意识作出的选择?”

先知的回答很不情愿:“是的。”

泰兰德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眼中胜利的光彩。“谢谢您。我没有问题了。”

* * *

祝踏岚宣布休庭一个小时。他睿智地感觉到,看到刚才那番景象的旁听者们需要离开法庭,清理一下自己的心神。否则,他们很可能会加入到“被限制行动者”的行列中,直到审判结束。

安度因向吉安娜、卡雷苟斯和他的父亲告退,说他需要去外面伸展一下尚未痊愈的双腿,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而他真正想做的只是逃离这里。这段休庭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他没有时间回到他在潘达利亚最喜爱的地方——石匠之愚去。很久以前,石匠们曾经在山壁上小心地雕凿出一段阶梯,但阶梯的尽头只有一片壮观的自然景色。没有人知道开凿这段阶梯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安度因却很喜欢这一段只是为美景而存在的阶梯,尤其喜欢那里的宁静。不过,他现在只能在这座神庙里寻找一些景致。至少他需要离喧闹的主殿远一些。

他终于找到一小片风景。通常只有武僧和洛大师会来到这个清净的地方。在审判期间,他们和那位土地精铁匠黑弓箭都被要求在白天时离开寺院。于是,安度因便得以一个人独享这片清静之地。

山风清冽凉爽,安度因的双脚在轻尘般的白雪中留下了一串脚印。粗大的锁链环绕在山壁周围,以免有人在无意中掉落下去。西方屹立着古老的雪峰。巨大的山岳穿透云层,上面飘浮着丝丝缕缕的薄雾。在东方,安度因看到两座小一些的高塔。塔周围环绕着樱桃树,前方有**雪怒的雕像。

在南方,静瑟的神庙和广袤无垠的潘达利亚大陆如同大师笔下的画卷,令人感到心旷神怡。安度因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里的美景所吸引,心中油然生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雄心。他也感到很是好奇,为什么对他而言如此陌生的一个地方,却让他觉得这么像是他的家。

“你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吗?还是我们可以聊聊?”如同丝绸一般柔和的年轻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安度因很熟悉这个声音,他微笑着转向站在门洞前的拉希奥。

“当然,不过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好的谈伴。”

“高阶祭司语风,或者我现在该称她为语风书绍,她有着一个很强势的开头。”拉希奥一边说,一边走到安度因身边。他双手背在身后,向远方的风景望去,仿佛他真的对白虎寺的美景很感兴趣。但安度因知道,黑王子真正的心思并不在于此。

“的确。”安度因回答道。

“不过,她并没有向我们提出任何新东西。”拉希奥继续说了下去,“每一个人都对加尔鲁什恨之入骨。为什么还要扯出那些在他出生以前发生的事情来?这真是一种令人好奇的战术。”

“她这样做是有道理的。”安度因说,“她要让我们知道,兽人不能躲在‘我们喝了恶魔之血’的理由后面。加尔鲁什完全没有受到过污染。所以她必须明确这一点。”污染加尔鲁什的是对权力的欲望,是对于他人苦难的麻木不仁,而他堕落的程度是安度因完全不愿去想象的。

“但他还是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拉希奥喃喃地说道。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拈着自己的小胡子。“不过⋯⋯用这样大的一支画笔将一整个种族全部涂黑,她这样做可能会适得其反。随后她肯定需要对自己的攻击方向做一些细微调整。”

“无论什么时候,你总是想着要做‘细微调整’。”不等安度因多想一下,气恼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他用手臂抱紧身子,打了个哆嗦。大殿里有火盆提供热量,而且挤满了旁听者。安度因却在出来的时候忘记了带上斗篷。那个被杀害的女孩给他带来的冲击远比他以为的更大。

拉希奥只是笑了笑。寒冷的空气将他的呼吸变成一缕缕白烟。“这是因为,我是正确的。任何事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安度因王子。一个与你结盟的种族,到明天就可能成为你的敌人。”他极有气势地向群山一挥手,“就连大地本身也在不断地变化。火焰喷涌,转眼又变成冰冷的灰烬。宁静的空气也会化为猛烈的旋风。大海与河流从不会停止流动。所谓恒久不变的事实是根本不存在的。”

安度因紧紧抿住嘴唇。拉希奥说得不对。他不可能是对的。一定有不会改变、永恒的东西存在。也一定有另一些东西,永远都是错误的,就像无辜者被杀害这种事。

“如果没有任何东西是牢固不变的,我们又怎么可能建造起任何可以持久的东西?”安度因问。这是一个问题,但安度因的语气却像是无力的恳求。

“牢固是有程度之分的。”拉希奥向他指出,“尽管岩石和水都会变化,如果你在它们上面建造房屋,那么你最好选择前者作为地基,因为如果是后者,你就有可能不得不游泳了。”

安度因沉默了一段时间。各种想法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的脑海中奔腾。没有一种想法能够让他感到高兴,而且所有想法都会一直冲入他的内心深处。终于,他转向黑龙王子,低声问道:“拉希奥,你认为我们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显然让拉希奥吃了一惊。黑王子的反应给了安度因一点快意的感觉——他侧过戴着头巾的头,咬住嘴唇,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是的。”拉希奥最后说道,“如果我还有一个朋友,不管怎样,那都是你。”

这个回答让安度因露出伤感的微笑。“那么⋯⋯我们能不能⋯⋯只是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享受一段平静的时光?就像朋友一样?”

“好的,当然。”拉希奥说。

于是,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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