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说明:连载第五章,以下为序和前面四章的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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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血鸦旅店都已经打烊了,幸好老板给我留了门。走上二楼折弯的楼梯,突然一股芬芳的香气扑面而来,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安娜坐在楼梯上。她穿着睡裙手托着腮帮看着我。
“你回来啦,呵呵。”她笑着。
“你怎么还没睡?对了,你不是跟泰娅他们一起住吗?怎么会在这?”我被她挡在了楼梯上。
“本来是啊,但是我听泰娅姐姐说她晚上随时都有可能出去执行任务,不能陪我一起睡。”安娜耸了耸肩,“我想那还不是我一个人住,算了,还是到旅馆来自由一些。”
“晚上还要出去吗?她还是这么辛苦……”我叹了口气。
“嘿嘿。”安娜突然坏笑起来,“你很心疼她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了,然后想到我今天晚上说过的话,我竟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我感到自己的脸很烫,全身都不自在,像是生病了一样。
“哇,你脸红了哦!”安娜很得意地喊了起来。
“去去,小孩子别在这闹。快回去睡觉,我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把她拽起来,然后推上了楼。
“你太虚伪了吧,明明是心疼别人,还不承认。虚伪啊,虚伪……”安娜还一直不服气地挖苦着我。
我回到自己房间,躺到床上,想到明天的行动,想到可能会死……第一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因为有了牵挂吗?因为我开始贪恋生存的美好了吗?不想了,还是睡吧。
―――― * * * * ――――睡梦中似乎回到了从前,但总是一些模糊的影像,又好像有些声音,却不知道是什么。坐在床上,我看着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颜色,我睡了多久?在暮色森林似乎没有办法根据天色来判断时间。但无论如何,我也该起来了,也许这是我生命剩下的最后一点时间,我要好好珍惜。
人都是这么奇怪,不到最后关头,不会懂得已经拥有的是那么宝贵。一直向前追逐着未知的目标,却对身边的一切熟视无睹,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想到这,我无奈地笑了笑,也只有在这种时间,我才会这么想吧。
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放下了自己的思绪,打开了门。是泰娅,还穿着守夜人独特的护甲,憔悴的脸庞上混杂着明显的忧虑和不易察觉的幸福。她的突然到访,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心里很乱,我和泰娅的感情,就像一朵火花,看似美丽,却不能触碰。我们之间共过患难,合过欢笑,同过生死,彼此都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但是却从来没有说出口。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是个注定孤独的人,既然从来没有得到过幸福,那么就不要去奢望它。人活着,如果愿望太多,就会变得患得患失,总怕失去,即使你还不曾得到。我告诉自己,我从来不曾得到什么,所以,活了21年,到昨天晚上为止,我还没有怕失去什么。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变了……“额,你怎么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关心地问着。
“刚刚巡视完寂静河滩,现在,外面应该快天亮了吧。”泰娅的声音告诉我她的疲惫。
我沉默了一下,其实我心里很想说“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有我陪你”,但是我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将来,又犹豫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
泰娅没有让我说完,她慢慢地靠倒在我的怀里,然后紧紧地抱着我。我完全被吓傻了,脸涨的通红。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泰娅的声音开始有点哽咽。
我沉默了,我的内心挣扎着。
“父亲都告诉我了。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吗?”泰娅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的体温沿着她的盔甲和我的衣服慢慢传到了我这,这种没有距离的温暖让我整个人都放松了,我心里刚刚一直折磨着我的障碍,都一一被瓦解。我甚至有点依恋这种感觉,我不由自主地,也抱住了泰娅。
“对不起,我以前……”我低头在泰娅耳边细语着。
“以前都过去了,我不要去想,我只要你现在在我面前。”泰娅在我怀里摇着头。
“我现在不就在你面前吗?”我轻声说着。
“可你答应了他们今天……”说到这泰娅抱的更紧了,好像一松手我就不见了。
我还想说什么,突然隔壁一间房间的门“咣”一声开了,紧接着是一阵吼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虽然看不见日出,但是这会离天亮还早吧!”
我扭头一看,一个穿着睡袍,头发蓬乱的女人出现在视线里——是安娜……她也看到了我们,从她惊异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两个字——“天啊!”果然,她捂住嘴巴,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尖叫起来。
我也同样惊异地看着她,泰娅也发现她了,然后我们三个人就这么对视着。然而安娜发现自己眼前的泰娅是泪流满面地被我抱在怀里,一个很不好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油然而生。
“你,混蛋,你对她做了什么?”安娜极为愤怒地逼问我。
“我?她?我没有做什么啊。”我是真的没明白过来。
“你,放开她!”安娜显然是误会什么了。
我才发现我还是紧紧地抱着泰娅,然后我低下头看着她,泰娅点点头。我往后退了一步,我们各自保持距离站着。
“安娜,你误会了,是我来找西蒙,然后有点累,不小心倒在他身上的。”泰娅说谎了,看来她不想让安娜知道太多。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是他抱着你不放,你还哭了,那么伤心,明明就是他欺负你了。”安娜不依不饶,甚至想要过来好好惩治我这个“混蛋”。
“好了,好了,你真的误会了。我有点累了,我去你房间休息一下吧。”泰娅扯着安娜回去了。安娜还在嚷嚷着,我看着她们消失在视线中,想起刚刚的那些,恍如隔世。我看着自己的手,闭上了眼睛,我真的亲手抱过这个人了吗?这个三年前我断然拒绝,而如今又成为我唯一牵挂的人。
―――― * * * * ――――暮色森林变得稍稍有点亮了,按理算,这差不多是中午了。泰娅看来已经回镇长那了,安娜还在房间里生我的气,也不知道泰娅到底有没有向她解释。
我径直走向了镇子里的铁匠铺,我必须在行动前修复我的盔甲。路过市政大厅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了,我一看,是镇长。
“西蒙,你来的正好。”镇长兴冲冲地向我走来。
“镇长,有什么事吗?”我停下了脚步。
“呵呵,有件东西,我要送给你。”镇长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半米见方的锦盒。
“哦?是什么?”我好奇地问到。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替镇长说出了答案——“是他年轻时候穿的盔甲。”原来是泰娅也跟在镇长后面出来了。
“没错,但我已经老了,不再需要它了。与其放在我这变成一堆废铁,不如送给你,让它助你一臂之力。”镇长拿出来递给了我。
我接过一看,果然不是件普通的盔甲,坚固强韧,而且份量还不重,似乎是用特殊的金属制成的。我看看我手中已经破烂不堪的链甲,虽然很不舍,但无疑在当下穿上镇长所赠之物是明智的选择。
“谢谢,镇长,我会好好珍惜这件宝物的。”我向镇长鞠了一躬,然后看到镇长身后的泰娅。淡淡的微笑挂在她脸上,带给我一种温馨的感觉,仿佛现在是和睦的一家三口在谈论美好的生活。但这让我觉得很疑惑,因为这时的她跟清晨时判若两人。
突然,又听到不远处有人朝这边说话:“艾尔罗,大家都在啊。”我们一齐转头看去,是卡洛尔爵士。他向这边走来,穿着贵族的锦袍,身后跟着两名护卫,其中一名护卫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卡洛尔首先就走到我身边,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说:“是不是有点紧张?”
我苦笑着,没有回答,其实这个决定放在以前,我绝对不会有任何紧张。卡洛尔看看我,然后看看泰娅,笑了,似有深意地说到:“其实有的时候,心有牵挂会比什么都不在乎更有帮助。我相信你会成功的,西蒙。”
我点点头。卡洛尔爵士看到我手中的盔甲,然后拿起来对着镇长说:“‘执政官护甲’,这可是你的传家宝哦。怎么,这么快就认下这个女婿了?”
“呵呵。”镇长只是开心的笑着,但我和泰娅明显已经不甚尴尬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泰娅的神色似乎有点改变,然后她突然跪了下来,跪在她父亲面前。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然而泰娅开口了:“父亲大人,我求您答应我一件事。”
“女儿,什么事都起来再说。”镇长要去扶泰娅起身。
但是泰娅拒绝了,“不,您必须答应了我,我才起来。”
“你说吧。”镇长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似乎明白了一点女儿的用意。
“我想陪西蒙一起……”
“不行!”泰娅甚至还没有说完,镇长就已经厉声拒绝了这个要求。
“父亲……我已经决定了,如果西蒙有什么不测,您以为您的女儿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吗?”泰娅继续哀求着。
“放肆,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了吗?”镇长显得很愤怒,完全不是平时大家所熟悉的和蔼的埃伯洛克公爵。
气氛突然之间变得紧张,我不想说什么,因为整件事可以说是因我而起,虽然责任并不在我这。幸好还有卡洛尔爵士在场,他转身拿过他护卫手中的袋子,然后走到泰娅跟前,温柔地说:“泰娅,你父亲说的没错,你先起来。”
泰娅哭了,她太了解她父亲了,这个曾经说一不二的铁血将领,她只能站起来,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父亲都不会同意自己的决定。
“你们都先听我说完。”卡洛尔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小瓶药剂,“泰娅,你担心西蒙的安危,而你父亲,更担心你的生死,这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作为守夜人的指挥官,你牵动着整个夜色镇的安全。你明白吗?”
看到泰娅点了点头,卡洛尔舒了一口气,接着说。“而西蒙更是为了整个夜色镇,甚至整个联盟去冒生命危险,我们绝不可能就让他这样毫无准备地去涉险。”卡洛尔走到我跟前,把那瓶药剂塞到我手里,再转过身对泰娅说:“刚刚我给西蒙的,是隐形药水。”
一听到这个,镇长和泰娅都似乎被电击了一样,镇长的愠色消失了,泰娅也止住了哭泣,都朝卡洛尔这边看来,我也看着自己手中的这瓶看似普通的药剂。卡洛尔笑了,看样子,这一小瓶药剂,会成为整件事的转折点。“没错,就是可以让人隐形的药水,要配制这种药水需要幽灵菇和太阳草,而且还要掌握适当的比例,所以很难炼制,一般人都没有见过,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
镇长握住卡洛尔的手激动地说:“我差点就忘了,你还是个炼金术的大师。这下真是太好了。”泰娅也过来向卡洛尔爵士施了一个贵族特有的致谢礼节,然后开心地看着我。我马上反应过来,上前向卡洛尔爵士鞠了一躬。
卡洛尔爵士摆摆手,然后对着泰娅说:“材料有限,我只能做这一瓶。这点份量的药剂最多能持续10分钟的隐形效果,如果西蒙一个人去,在合适的时间喝下,即使没有找到镰刀,也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如果你一起去,两个人喝的话就是每人五分钟,这样两个人都有危险,你现在明白了吗?”
泰娅点点头,退到了镇长大人身后,乖乖地站着。镇长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些许的歉意,也许他感到自己对女儿亏欠了太多了。
卡洛尔爵士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西蒙,寻找镰刀固然重要,但是我们最大的希望是你能平安无事。所以,无论结果怎样,你只能用五分钟的时间呆在矿洞里,一定要给自己的撤退留足够的时间。明白吗?”我点了点头,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计划。
“还有”,卡洛尔爵士补充到,“药剂生效需要几秒钟时间流遍你全身,所以不能在战斗中临时喝下,而且,你只是隐形让别人看不见,但你的真实体积还是存在的,如果跟敌人靠的太近还是会被发现。切记切记,无论你碰到什么,千万不要跟它们战斗,明白吗?”
我默默记住了,然后看看泰娅,看看镇长,感受到他们信任的目光,再回到卡洛尔爵士这,我坚定地说了一句:“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