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二十)

寻思残梦时
　　
　　流水落花轻缠，逝漫漫；
　　
　　踌躇晚亭渔归，秋雨拦。
　　
　　醉醒寒夜尽朦雨，欲不泣，离人泪，几回难；
　　
　　又是花开花谢朱颜残。
　　
　　欲言心，先掩泪，襟袖寒。
　　
　　愁上心头无尽处，挽轻纱，独倚窗；轻挥袖，莫愁肠。
　　
　　菊叶飘潇花满天，红解笑，绿能颦，泪痕干。
　　
　　惜花花飞秋水逝，到情深，俱是怨；犹是泪，奈人禁。
　　
　　语噎，明眸小雨，流不尽……
　　
　　流不尽，寻思残梦时！
　　
　　子衿知道这黑莲花一定是那天碰到的叫夭夭的女牧师送来的，如同她脸上神秘繁复的花纹一样，她的举动也让人无法琢磨，不过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看起来她并无恶意，子衿想，下次在碰到她时，还是该问问她为什么会帮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却是意外的平静，据说轩辕空城他们正在铁炉堡和暴风城两个联盟的主城招兵买马，准备储备更多的人力物力来顺利的打下阿拉西战场，无欢几乎整天都忙的看不到人影，无邪也照例每天笑嘻嘻的四处游荡，会里的众人也预料到一场大战就要来临，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子衿却怎么也不能融入其中，无邪似乎忘记了那天的谈话，没有一点动静，大战在即，不清楚的知道轩辕空城整个的计划，怎么能有把握给他重重一击，而这次轩辕空城也变的谨慎了，除了无欢等几个重要的会长之外，其他人根本无法了解内情，有的弟兄问起无欢这一仗怎么打时，无欢只是疲惫的笑笑，什么也不肯多说。
　　
　　阿拉西的上空，乌云密布，看来又有一场大雨了。
　　
　　闷热的天气让子衿变得更加焦急，他独自溜到一个无人的农场。对眼前一切的束手无策，常让他有一种破坏的冲动，子衿不想让大家发现自己烦躁的情绪，尤其是无邪亮晶晶的眼睛。
　　
　　这场战争已经让阿拉西没有了平民的足迹，到处是战火过后的萧瑟，现在的这里的农田已经完全荒芜了，破败的房屋积满灰尘，也不知道这一家人现在流落到哪里去了，屋檐上还有以前孩子玩耍留下的风铃，轻风过处，发出的叮叮冬冬的响声，更显得说不出的凄凉。
　　
　　子衿想起以前在艾尔文森林的小屋，也是这样屋檐下挂满了风铃，屋外不远还有个小小的池塘，清澈明净，有月亮的时候，自己总喜欢静静坐在池塘边，听那个曾经纯真无邪的女子唱着小调……
　　
　　隐约身后有一个火红的影子一闪，子衿不用仔细看也知道一定是那个爱穿红裙子的夭夭来了，朝着她躲藏的草丛提高声音说：“是你给我送的黑莲花吗，出来吧，不用怕。”
　　
　　等了一会，夭夭才从草丛里站了起来，满脸都是被子衿识破后的红晕，绿色的头发乱蓬蓬的，还带着几根枯黄的杂草，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娇憨少了几分妖异，子衿也不由笑了起来，“你到底是谁？干吗老跟着我？”
　　
　　夭夭也不回答，鼓起勇气的问道：“子衿---子衿哥哥，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吗？”
　　
　　子衿又仔细回想了下，可是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她，看她完全是一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模样，心想难道是其他会的丫头暗地里注意上了自己，没想到夭夭下面的话，把子衿吓出一身冷汗。
　　
　　“其实我就是那天晚上在阿拉西峡谷你放过的小牧师啊，那天要不是你，我早就被杀了，所以……”
　　
　　眼前明明是个娇柔的精灵女牧师，怎么她又是亡灵一族呢？子衿有些糊涂了，手却不知不觉已经握住了逐风。
　　
　　“很想当面给你说句谢谢，但是联盟的话我一句都不会，我这个样子接近你也不可能，我去求过大巫师，也去求过父亲，他们都觉得我疯了，差点把我关起来。后来有个牛头哥哥看我可怜，告诉我说，只要找到欺诈宝珠，就能变成联盟的模样，也能对你说我想说的话，虽然只能维持一会时间，而且还要冒着被你们的人发现的危险……”
　　
　　“会里的朋友曾经告诉我说，联盟是永远不可能跟部落做朋友的，我能想到有多难，可是我还是很想再见你，做梦都是你的影子，我怕是在熬下去就会死呢……”
　　
　　“我花了500金才在加基森买到欺诈宝珠，你知道么，当时真是欢喜的不行，有了它我就能偷偷来看看你，我听到那个小侏儒妹妹叫你子衿哥哥，真羡慕她啊，能快活的一直跟在你身边……”
　　
　　没想到部落的女孩如此直白，夭夭的话让子衿面红耳赤，心也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习惯无论什么时候，对习惯对身边出现的部落拔剑相向，可是面对眼前这个爱慕自己的单纯少女，又如何忍心下得了手呢？
　　
　　子衿背过身去，不去看夭夭羞涩又带着倔强的脸，这个习惯也是雅弥最熟练的动作，每次当她遇到无法面对的事情时，都只留给自己一个朦胧的背影，现在的子衿似乎也只能这么做。
　　
　　“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别的关系，以后你也别来找我，也别给我找任何东西，我--不需要一个部落的好意。”子衿硬了心肠说。
　　
　　良久，夭夭都没说话，安静得让子衿以为她已经走远了，回头看去，才发现她正强忍住满眼的泪水，但大颗大颗的泪还是悄无声息的滴落到她火红的衣襟上。
　　
　　“从小，我没有杀过任何一个联盟，无论他们怎么追杀我，我宁愿躲啊跑啊，也不会抵抗，认识你之后更是不想伤害任何一个联盟，我知道这一辈子我们不可能是朋友，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偶尔来看看你，哪怕你不理我都成，我是真的不想做你的敌人啊。”
　　
　　子衿无言以对，亡灵白森森的样子在眼前晃动，让人厌恶而恐惧，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和一个亡灵一起触膝谈心，那会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呢。不，哪怕她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行……
　　
　　“这些不是你的错，可我……”
　　
　　“为什么联盟和部落要有这么大的仇恨呢？为什么大家不能好好相处下去？父亲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夭夭哭着跪了下来，狠狠的捶着这片部落和联盟共同拥有的大地。
　　
　　大雨终于还是落了下来，雨水冲刷着阿拉西的血和泪，却带不走每个人心上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