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巨魔的故事
我从小在回音群岛长大,我有一个朋友,叫巴亚。巴亚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人,也是最勇敢的人。虽然他比我还小了几岁,可是我从小就习惯听他的。
那时候沃金大酋长还在回音群岛,可是我和巴亚没见过他几次,大人们都忙,忙着打仗。
我和巴亚每天忙着四处游玩,钓钓鱼,搞搞恶作剧,每天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后来我们就长大了,我想当兵,加入部落的军队,为了暗矛部族的荣耀奋斗,可是巴亚却没有和我一起参军。
我还记得,我离开回音群岛的那天晚上,我和巴亚一起躺在海滩上,海风很柔,海浪很慢,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我看着漫天的星光,双手枕在头下,心里满是建功立业的宏伟想法。
虽然我从小都听巴亚的,可是不瞒你们说,那时候,我心里挺看不起巴亚的。
我们是部落的好儿郎啊,从小接受训练,为的不就是击溃部落的敌人,保护部落的人民吗?一个巨魔孩子,长大了不去当兵,不去上战场,那和海里那些呆头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看不起巴亚,我觉得他害怕了。
然后巴亚突然对我说:“你是不是挺看不起我的?”
被说中了心事的我有些慌乱,连忙否认说:“怎么可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要亲,你不想当兵一定有你的想法,其实当不当兵有什么重要呢?做什么都可以有贡献啊,比如,比如……”
年少的我想了好久,也没想出除了当兵还有什么可以为部落做出贡献的,于是只好尴尬的闭上了嘴。
巴亚扯过一根草茎含在嘴里,默默的看着天空,突然说:“比如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我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好友。
“我总是在想,小时候,我们觉得回音群岛就是整个世界,我们在这里钓鱼,逗弄危险的迅猛龙,”
他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小时候骑在野生迅猛龙的背上四处乱撞的情景,于是开始笑了起来,巴亚也笑了起来,然后说,“可是后来才知道,回音群岛其实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块土地,在它的西方,是广袤无垠的卡利姆多,那里有雷霆崖,有奥格瑞玛,还有最高的海加尔山,于是我又觉得卡利姆多就是世界。再后来,原来和卡利姆多隔海相望的地方有和卡利姆多一样广阔的东部王国,北方还有寒冷大陆诺森德。我所知道的世界越来越大,我所在的地方就越来越小。所以我总是在想,会不会除了我们现在已知的土地,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地方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总会觉得窒息,一种被困在盒子里的窒息,我想走出去,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已知的,未知的。”
第二天一早,我跟着其他人一起踏上了前往奥格瑞玛的帆船,我四处张望着送行的人群,没有看到巴亚。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第二天清晨,我忍住晕船的痛苦伏在船舷上看着漫无边际的无尽之海,突然看到在帆船的后方,一艘小小的独木舟柔弱但是骄傲的飘荡在海面上,独木舟上的人似乎看到我在看他,奋力挥舞着双手。
那一刻我泪流满面,我知道,我最好的朋友,和我一样,踏上了追寻自己梦想的征途。
巨魔止住了话音,抬头看着阿古斯陌生的天空,眼中闪烁着少年一样的光芒。
侏儒听的悠然神往,注视着篝火说:“能够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想想都让人觉得伟大啊。但是人和**概是不一样的吧,就像现在的我,其实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待在诺莫瑞根的家里。”
三、侏儒的故事
我出生的时候麻风病依然还在诺莫瑞根肆虐,我的家人居住在烈酒村,虽然远离诺莫瑞根,但是可怕的麻风病就像一个魔鬼一样缠绕在每个人的周围。
从我记事开始,每隔不久就会听到附近邻居家传来哭声,然后就会看到一个得了麻风病的熟人拿着不多的行李被逐出家门。
“得了麻风病,就只能被流放到诺莫瑞根了——那里是所有麻风侏儒的集中营。”父亲看着丹莫罗永远不停息的风雪说,然后他又说,“实际上,我们又何尝不是被流放的呢。”
那时候的我听不懂父亲言语里的沉痛,只是觉得,能和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我五岁的时候多了一个弟弟,我特别喜欢他,看着他胖嘟嘟的小脸蛋,整个人似乎都从内心最深处暖了起来。
慢慢的,弟弟长大了,村子里偶尔还是会有感染了麻风病的人离开,但是也有新生命的出生,丹莫罗永远是那么冷,不远处的巨魔也永远是那么凶残,但是日子就那样一天一天的过下去。
直到……直到弟弟感染了麻风病。
其实感染了麻风病的人是有前兆的,比如易怒、敏感,可是我们都以为他只是青春期小男孩的叛逆,没有怀疑他或许是感染了麻风病。实际上就算是怀疑了又能怎样呢?治是治不好,又不能提前把他赶出去。
现在想想,也许我们最后才发现了弟弟感染了麻风病算是件好事,至少全家人没有为此陷入恐慌和痛苦,陪着弟弟度过了他作为正常侏儒的最后一段时光。
我永远记得那天早晨,妈妈的尖叫划破了清晨,我从床上跳下来惊讶的看到弟弟已经变了副样子。满身痘疱,双眼通红。
闻讯赶来的村民们远远的围在我家的门前,沉默的看着我们一家四口。
父亲痛苦的把一个装得满满的背包丢给弟弟,让他离开村子。
我知道,如果只有我们一家人,父亲一定不会赶走弟弟,可是我们和其他人聚居在一起,我们不能为了自己不舍得弟弟就让其他人冒着被传染的风险。
妈妈痛哭流涕,想上去抱住弟弟,却被同样泪流满面的父亲拉住。弟弟沉默着捡起地上的背包扛在他稚嫩的肩膀上向外走去。我突然冲上前去,从弟弟的身上拿过背包,他惊讶的回头看着我。
“我送他去诺莫瑞根。”我说。
父母的脸上浮现出了更加痛苦的神色,他们已经失去珍爱的儿子了,现在,恐怕又要失去同样珍爱的女儿了。
和麻风病人长时间近距离接触后被传染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但是他们也知道阻止不了我,我是那么的爱着自己的弟弟。于是就这样我搀扶着弟弟离开了自己从小不曾离开的村子,走向了未知的诺莫瑞根。
路上风雪很大,刚走了没多远,一向温顺的弟弟粗暴的甩开了我的手,迈开大步独自向前走去,我小跑着跟着他,不小心一脚踩空摔倒在地上。弟弟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我看着他的背影,哭泣着捶打着地面,问他为什么不等我。
“不要靠我太近,会被传染。”这个傻小子在风雪中说。
“可是,可是我想被你传染啊!你才这么一点点大,一个人去诺莫瑞根怎么生活?我想被你传染,我想做一个麻风侏儒,我想一直照顾你到长大啊。”我哭着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你的姐姐啊。”
弟弟转过身,轻轻的把我扶起来,用他通红的眼睛看着我小声说:“我们走吧,姐姐。”
一天后我们接近了诺莫瑞根,至少可以从漫天风雪中看到诺莫瑞根的轮廓。我和弟弟在一棵雪松下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拿出携带的食物吃了起来。
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吃东西吃的满脸都是,我伸手把他脸上的食物渣子抹掉,他突然一把推开我,接着一脚把我踢了出去。
我在地上连着滚了几滚,一时间脑子有些混乱,弟弟这是怎么了?麻风病发作了吗?我连滚带爬的想要靠近他,却听见他充满愤怒的大吼:“走啊,快走!”
原来是一只雪狼被食物的气味引了过来,被弟弟发现了后和它厮打在一起。
我想上去帮忙,可是刚靠近却又被弟弟一脚踢了出去,他大喊说:“快走啊,我们还有爸爸妈妈,他们已经失去我了,你快走啊!”
我没有走。我不能走。我不管弟弟的喊声,扑上去扼住了雪狼的脖子。
过去了好久好久,雪狼渐渐停住了动作,身体开始变得冰冷,我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松开双手沉重的坐倒在地上。
“你还真是个不听话的姐姐。”弟弟突然笑着说。
他被雪狼压在雪地上,我过去把雪狼的尸体拉开,把他拖了出来,就像,就像刚才从飞船的残骸里拉出战友们一样。
弟弟的腹部有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从胸膛一直延续到小腹,是刚才和雪狼搏斗的时候被雪狼的后腿蹬开的。
我慌乱的脱下外套想要给他包扎伤口,弟弟推开了我的手说:“我就要死啦姐姐。其实我们都是要死的,只是我死的早了些对吗?真是谢谢能有你这样一个姐姐。”
我把弟弟埋在那棵雪松下面,哭泣着返回村子。
可是才仅仅一天的时间,村子已经没有了。一拨寻找食物的霜鬃巨魔发现了村子,全村老小被杀的一个不剩。
昏倒在外面的我被赶来支援的铁炉堡巡山人发现,带回了铁炉堡。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被传染上麻风病,我想,也许是弟弟不想传染我吧。
如果现在让我选择,我想回到五岁那年,幸福的抱着刚出生的弟弟,和恩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永远生活在一起。
侏儒的故事让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被遗忘者叹了口气说:“我来说说我的故事吧。在以前,我还不是被遗忘者的时候,我是一个人类游侠,名叫麦迪·威尔逊……”
“啊!”人类士兵轻呼一声,惊讶的看着被遗忘者,“您就是游侠麦迪?”
被遗忘者点了点头,“现在是被遗忘者麦迪了,那个游侠,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