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莎拉,我是军情七处的一员。
关于七处,曾有个传言,说是七处的成员是这个世界上离圣光最远的人,他们行于黑暗,被圣光抛弃,终有一日,会被黑暗吞噬,孤独惨死。
我并不知道这个传言的真假,但是我发现,自从我加入七处之后,我确实是一直在走霉运。
此刻,我与安度因被亡灵们关在了一座石牢中。
这座囚牢非常深,昏黑,寂静,只要我们屏住呼吸,整个世界仿佛都死去了。
我们分别坐在相对的墙角下,一直都没有说话。
“……殿下,”许久,我打破了那叫人心惊的死寂,“现在是夜晚两点,如果到破晓十分我们还没有办法逃离的话,我拼了命也会打开传送门。”
“不,莎拉,”安度因摇了摇头,顿时,那双湛蓝的眼睛如同星辰一般闪动起来,“暂且不说你身上的汲魔针,你肯定知道,在魔法规则被完全压制的状态下,即使你能打开传送门,我们也可能到不了安全的地方,或许我们跨出去之后会发现自己身在熔岩里。”
“您说的没错,”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道,“但是,您也知道,一切都是可能,可我们被关在这里,必然会死。”
“不。”安度因轻声道,他皱着眉,似乎在仔细思索什么,半晌,却忽然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笑,“莎拉,我认为,希尔瓦娜斯陛下并不想杀我们。”
那句话让我愣了一下,随即,托着下颌仔细的回想着不久前,那名亡灵女王愤怒与憎恨交织的脸。
“……我倒是认为她恨不得把我们拆了。”
“你仔细想一想,莎拉,”安度因也学着我,托起了下颌,“如果她想杀我们,为什么要等到破晓之后?”
那句话叫我心里一动,“……那么,她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安度因叹了口气,说道,“我只知道,那位陛下和她所表现出来的个性截然相反,她是个非常克制的人,哪怕在暴怒之中都给自己留下了缓冲的余地。”
那句话让我赞同的点了点头。
“而且,她真正想做的,比‘要我们的命’更让我不安。”
看了他一会儿,我不由的也叹了口气,“安度因,你说,我们会不会也在某个时间里,变成那个样子。”
他诧异的望向我,“恩?”
“我是说变成卡尔,变成丹尼尔那个样子,忽然之间,毫无预兆,就被什么控制了,相互进攻。你知道,我看过一些莫名其妙的魔法,我怕到时候我会做出什么让我后悔的事。”
他没有答话,而是望着我,慢慢抿起了嘴唇,忽然,他站起身,朝我走过来。
“嘿!嘿!嘿!”我吓了一跳,立刻跳了起来,警惕的背靠着墙壁,手中的寒光开始明明灭灭,却始终没有脱手。
别告诉我我怕什么来什么!
只见他一路走到我跟前,然后微微弯下腰,盯着我的眼睛,那一刻,我几乎紧张的要揍他了。
忽然,他却噗嗤笑出声,“别紧张,莎拉。”
“殿下!”听见他的语调如常,我愤愤的挥了一下拳头,“您这个玩笑糟糕透了!”
“抱歉,”说着,他把腰上挂着的那串深海明珠解了下来,“你带着这个,莎拉。”
我愣了一下,目光扫了扫那串明珠,又落回他的脸上,“我不是说过么?这个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不,这个东西很有用,它已经救了我一命。”
“救了你……等等,你是说,你被卡尔攻击的时候,那个莫名其妙的保护罩是这串明珠释放的?”
“是的。”
我不由的盯住了他的眼睛,他也盯着我,目光很宁定。
“安度因,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你不是说,希尔瓦娜斯并不想杀我们么?”
“我想,她会让我们会吃点苦头。我无法,无法心安理得的佩戴着它,破晓……”
“安度因……”
“莎拉,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张了张嘴,却在他略显严厉的目光里又把嘴闭上了。
等等,这个软萌的王子怎么会有这种目光,这种神色?!
刹那之间,我甚至在他身上看见了如同标枪挺立的瓦里安国王。
“破晓之后,我不知道我们将面对什么,或许是一顿鞭子,或许是其他的严刑拷打,但是,无论我们将要面对什么,请你,请您让我如同一名真正的**,一名真正的战士一样站在你的前方。如你所知,我确实爱好和平,但是,我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需要捍卫的荣耀,有自己誓死效忠的信念。在自己的城民面前,在一位女士面前,在你面前,我宁愿站在最前方鲜血四溅,也不愿意躲在最后方毫发无伤。我猜,如果我们受刑,那么,希尔瓦娜斯陛下一定想看见我重伤不起的样子,没有关系,我会站到最后,但是莎拉,我总有倒下的时候,那时,我希望这串明珠能够保护你。”
“……如果那位女王真的想抽我,你觉得这串明珠会有用么?”
安度因看着我,认真的点了点头,“会的。”
“会的?”
“那个保护罩会持续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我与她谈判了。”说着,他把明珠系在了我的护腕上,仔细的看了看后,才重新直起脊背。
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似乎又长高了不少,至少,我觉得我需要用力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见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这位刚才还颇有气势的王子忽然变得无措起来。
他后退了几步,“这个……呃……”他轻声道,显得局促不安,“抱歉,我刚才声音大了些。但是,如果我连同行女士的安全都无法保障,我父王一定又会吼我了。”
盯着他,我终于失笑,几乎笑的前俯后仰。
王子还是那个王子,不是么?
石牢穹顶幽深而昏黑,我看着那里,忽然安静下去,“我们……真的没法出去么?”
就在那时,石牢的一角忽然传来了石块的摩擦声。
安度因立刻挡在了我前面,我们一起紧盯着那个方向,看着一块方砖被什么东西从下面顶了起来,紧接着,一个黑影从那儿窜出来,他扯着嘶哑的声音不屑的对我们道,“怎么可能有没法出去的地方?!你入行的时候,头儿没有给你念过训示么?!每一丝可能都能变作必然,每一丝希望都能变作未来,这可是我们最基本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