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暴风时报的实习记者,我是莎拉。
我曾梦想用手中的笔作为武器,杀尽艾泽拉斯的丑恶,歌尽人世的美好,可是,供职短短半年后,我发现我手中的武器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锋利,它更多时候是在书写一些无奈,一些迷茫,甚至是一些不曾面世就死去的事实。
时常,我在幽静冰冷的午夜无法入眠,辗转反侧的思考恶与美究竟在是什么,可是,我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手臂上被霍格撕开的伤口快愈合了,这说明着我的病休也快到了尾声,我决定再去码头上散散步。
一如既往,深蓝的海水一浪一浪的从远方涌来,哗啦啦的打在木质的船坞上,巨大的月亮从海浪的背后升起,将飞散的水沫照的白如珍珠,帆船在港口里来来去去,缓缓的行驶向自己必然走去的方向,海鸥在桅杆上不住的鸣叫,和着码头工人们的号子,为这本该静谧的景致添上了一分生动一分活泼。
“小姐!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就在我静静站在海边尽情呼吸咸湿水汽的时候,一声嘶哑生硬的呼声忽然从我后面传来。
扭头,我看见了一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他的脸有些潮红,手里拄着一人多高的粗糙法杖,花白的短发在海风里左右摇摆。
他一定喝了酒,嘴里喷出淡淡的酒气。
对于能够沟通魔法的人我一直充满了敬畏,所以,哪怕他是个酒鬼,我也会像现在这样立刻后退了几步,恭敬的询问,“请说,尊敬的法师先生。”
他朝我弯了弯腰,递过来一个老式款相机,“能请您替我和他们照张相片吗?”
“他们?”我疑惑的朝他后面看了看,烈烈海风里,我只看见了一名同样沧桑但神色要严峻的多的圣骑士,他站在那里,就像大树一样挺直,我立刻朝他点了点头,至于那个“们”我还真的没找到。
法师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朝后招了招手,“提莫斯,听话,快过来!”
卡拉卡拉-
木板轻轻的摇动,这时,我才发现了那位所谓的“们”竟然是一只稀有的铁背龟,巨大的粉红色龟壳上带着斑斑裂隙,它大概一直在船坞的边沿上望着大海,所以,我没看见它。
“到这里来,提莫斯!”法师让开了路,让乌龟慢慢的爬到了他与骑士的中间。
我端起相机,咔嚓一声为他们留下了永恒的风景,闪光过后,我却从镜头里看见法师涌出了眼泪的通红眼眶。
他有点尴尬的朝我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哽咽出声,“我们回来了呀!云蝶!你看,大海多漂亮……”他捂着脸,几乎泣不成声。
骑士沉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与骑士一齐将哭的稀里哗啦的法师送回了镶金玫瑰旅馆,在那张被收拾的非常干净的木桌旁,我知道了他们的故事。
法师名叫罗格,骑士名叫塞伊,他们本还有一个美丽的女精灵猎人队友,名叫云蝶.箭风,他们都曾是抵抗天灾军团的勇士,战斗在天灾第一线-瘟疫之地。
“你永远也想不到天灾有多可怕,”抿了一口魔法矿泉水后,法师轻轻开口,还未干透的泪花在眼眶里微微翻腾,“那些邪恶的怪物没有痛觉,不知恐惧,它们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杀死目所能及之处的所有生灵。我曾经只是一名农民,如果一定要说我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我会使用一些粗糙的魔法。可是,那点魔法对于铺天盖地的天灾军团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我躲在柴火堆里,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兄弟,我的父母被那些怪物杀死,然而,那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他们的尸体竟然也随即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加入了天灾的队伍。四处都是惨叫,四处都是死亡,四处都是绝望,我几乎要疯狂了……”说着,罗格的眼眶又红了,塞伊无声的为他推过去一杯清水,罗格下意识一抵,厉声喝道,“拿开!”话音刚落,他又忽然一愣,充满歉意的望向了自己的同伴,“抱歉。”
塞伊也摇了摇头。
借着那个空隙,我仔细的看了看沧桑的骑士先生,忽然发现了哪里不对,“您……”
“塞伊不能说话,姑娘。”罗格轻声接口道,“是塞伊救了我的命,他曾是洛丹伦宫廷卫队的一员,却因为受伤被恶毒的王子抛弃在了瘟疫之地。他在柴火堆里看到了发抖的我,他硬是带着我杀出了天灾的重围,可自己却受了重伤。当我们逃至山脚时,他高烧不止,无奈之中,他喝了一些水,可天知道那竟然是受污染的水,你知道的,那些水可以把活生生的人变成死气沉沉的亡灵,塞伊是真正的勇士,他削掉自己受感染的舌头。从那以后,我们都留下了阴影,再也不敢喝魔法泉水之外的饮品……之后,我们被困在了一座山洞里,走投无路,如果不是遇到了云蝶……”说着他停住了,就像所有陷入回忆的人那样垂下了头,深深的沉入了过往的画面里。
我不由的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罗格仿佛从熟睡中惊醒过来,怔了一下之后,竟然径自微笑了,“云蝶啊,她就像天使一样从洞顶的裂缝里一跃而下,落在我们面前,她是个美丽而神奇的精灵姑娘,她告诉我们她也是被打散的抵抗天灾的组织一员。她能够与各种动物沟通,也就是那些小动物们带着我们在大山里兜兜转转,有惊无险的逃入了大山深处,这才成功的摆脱了天灾军团的追踪。云蝶精通草药学,还是个药水大师,她从山巅采来了草药,为塞伊熄灭了天灾病毒留在他血脉中的恶火。你还记得么,塞伊?”沧桑的法师忽然抬起头,望向了同样沧桑的骑士,满是老茧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她会在雪地里画那么大那么大的法阵,然后,翩翩起舞,她轻轻挥一下手,就能让法阵绽放出绚丽多彩的光芒,法阵中被水晶瓶装着的药水会咕噜噜的冒出七彩的泡,真是美。”
他又停住了,那一刻,我发现对面那名一脸严峻的骑士也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
“我们一齐在冰天雪地中跋涉,”顿了一下,罗格继续说,“我们并肩痛揍拦路的盗贼,狼狈的躲避巨人的怒火,呵,云蝶看起来是个娇弱的姑娘,可是,那双纤细的手臂却拥有比她的脾气还要火爆的力量,她硬是把我们从危险的山脉中带了出去。她在我眼中是不择不扣的女武神,也是真正的天使,她拥有这世间最纯粹的善良,她为了沿途看见了人们冻僵的尸体而愤怒,将我们所剩无几的干粮分给了沿途遇见的任何人,哪怕还有一口气,她都要耗费所有的药材拯救性命……她还因为我与塞伊悄悄的烤了一只雪兔而把我们捆在树上一整晚呢!”说着,罗格几乎要笑出声, “其实,她真是个凶巴巴的姑娘呢!为了让她对我刮目相看,我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伟大的法师,我开始拼命的修炼魔法,专研各种书籍,事实上,我也成功了。我通过了白银之手的考核,与她一同站在了抵抗天灾的第一线。为了证明自己,我一次次的耗尽魔法,只为让她和战友们安全的撤离后能对我心怀敬畏,只为了在疗养的时候能看见她对我似嗔似怒的一瞪。战况是那么惨烈,可不知从何时起,我心底一角却总被一层甜蜜包裹。”说着,他有些羞涩的抬头看了看对面自己的战友,而严肃的圣骑士竟然笑了一下,仿佛在鼓励自己的朋友追求幸福。
可是,很快,他们的笑容被悲伤取代了。
“我们节节败退,很快,一路退回了洛丹伦王城脚下,乌瑟尔大人决定殊死一战……在那一战中,我永远失去了云蝶……”那一刻,罗格痛苦的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泪流满面,“我至今都能清晰的记起她倒在我怀里的模样,她和平常一样轻盈的如同蝴蝶,她和平常一样对我微笑,她和平常一样对我说话的语调有点儿颐指气使,她对我说,‘我真想故乡啊,那儿有一大片海呢……你……’一切都如常,可她没说完话再也说不完!她闭上的双眼也再也不会睁开!我恨呐!我恨天灾军团!我恨我曾经无比仰慕的洛丹伦王子!我发誓,不手刃这名恶毒的刽子手我永远不会回来!”他咬牙切齿的低吼起来,“那一战失败之后,我与塞伊前往了诺森德。我们在那里呆了五年,五年我们像原始人一样风餐露宿,无数次临近死亡……可我们终究还是等来了复仇的机会!我复仇了!我将冰锥刺进了阿尔萨斯的胸口!现在,我们回来了!暴风城的海港真美,可云蝶却看不见了!”他越说越激动,最后,捂着脸痛哭出声,“都是我的错!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一切,我一定不会带着脚伤上战场!哪怕被人看成懦夫看成**,我也不会去!这样,云蝶就不会为了把我从天灾围攻里拖出来而失去自己的宝贵生命!”
我静静的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便道别离开了。
运河在月下泛着淋漓的波光,我看见那只巨大的铁背龟正静静的匍匐在运河岸边,望着水中的月,似是知道我走近,它朝我低声叫了一句,之后,如人一般又陷入了沉沉迷思。
它,也会思考?也会怀念?
一刻间,一些东西忽然触碰了我的心底。
美,更多的是记忆中的善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