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刺客的信条?
答案也许有千千万,但绝不会有一个答案与光明有关。
选择了成为一名刺客,也就意味着选择了黑夜与阴暗,冷酷与血腥,在背离阳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所以,请不要轻易爱上一个潜行者。也许他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护你周全,但,他或许永远不会与你牵手漫步在阳光下,不会陪你享受惬意的浪漫野餐,不能给你一个长久的承诺,承诺平安一世的相伴。
这是她从小从长辈们口中听到的教诲。这也是她长大后从姐姐身上看到的教训。姐姐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却总在某一个夜晚黯然神伤,在她面前的强颜欢笑也难掩因担心和失落而日益憔悴的神情。
于是她想,她一定会嫁给一个象征着光明和力量的圣骑士或代表了华丽与神奇的法师,甚至传言中与魔鬼签订契约的术士都比潜行者更让她倾心。
那个时候,她刚刚脱离“孩子”的称呼,成为银月城众多见习牧师中的一名。与身边的许多同龄女孩子一样,她努力学习着神圣魔法,向往着有朝一日可以穿上赦免外衣,为远征的勇士们祈祷,治愈所有伤痛。当然,也在期待着与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的邂逅。会是他吗,背着折戟壁垒手持龙鳞长剑的战士?还是他,骑着千金马挥舞着灾变之刃的圣骑士?
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像火焰花一样绚烂的在她心中盛开。
及至真正到了战场上,她才知道战争的残酷无情。鲜血染红了法袍,灰尘弄污了长发,耳边充斥着喊杀与呻吟,目力所及四处硝烟弥漫。战友们在眼前倒下,还来不及哀痛,又有新的身影冲上前了。她渐渐怀念起银月城的阳光,明媚炽热。
她努力用学过的每一个魔法来挽救战友的生命,恢复,愈合祷言,快速治疗……一个治疗祷言施放完毕,抬起头看了下前方,一个孤单的身影落入了她眼中。一身暗红色仿佛凝固的鲜血,手中双刃透着毒药特有的死灰色,
那个潜行者在阵线的边缘熟练的用绷带为自己包扎着。她忙对他施放了一个恢复法术,感受到温暖治愈的他惊讶的回头看,对她粲然一笑,忽然消失在空气中。而此时,她的下一个治疗法术还没有读完。
带着一些好奇,她努力辨认着前方的战友们,想找出他的身影。他似乎总是可以在任何不可思议的时间里从另一个充斥着暗影的位面里诡异出现,用手中甚至还沾染未干鲜血的武器魔术般地让对手动弹不得——闷棍偷袭,绞喉伏击,或许是一眨眼,这在暗影中翩跹的舞者便能极轻易地取走一条鲜活的生命。是的,他来自暗影,同样,他也比任何人都依赖暗影,敌人的尸体或还未冷却,他就已经再次不见踪影。猎豹一样的灵敏迅捷,夜狼一般的嗜血和孤独,飘忽不定更胜幽灵的身影——这,就是潜行者么?
“小心!”耳畔传来另一名牧师的惊呼,她忽然发现一只食尸鬼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她面前,向她伸出了腐烂的手臂。前方的战士被困在重围中无法回护,后方法师正引导着暴风雪攻击更多的敌人,一时间竟然无人可以救她脱困。
她手忙脚乱的回想着学过的为数不多的攻击法术,对食尸鬼施放惩击,竟然偏离了目标。“暗言术!”同伴大喊。她猛然回过神,去试着用全身的力气聚集暗影力量,却在片刻后无力地发现一直忙于救人的自己却早已被暗影之神所抛弃。还有神圣新星,对,还有这个——金色的光芒瞬间如鲜花般绽放,却只是像那捉摸不定的香气般轻抚过猛扑而来那只食尸鬼的身体,平日里能瞬间治愈伤患的强大力量似乎在敌人面前显得格外无力,甚至连减缓一下速度的作用都没有。眼看食尸鬼就要碰到自己了,她绝望的闭上眼睛,无力的挥舞的法杖根本不能给她想要的安全感,死亡……第一次这样接近。
想象中的疼痛却久久没有到来。耳畔似乎一阵风掠过,睁开眼睛,令人作呕的怪物已经不见了,只有脚下那片似乎还不甘的绿色液体证明了它的确存在过。从包裹着自己的阴影中怯弱地抬起了头,之前那个神出鬼没的潜行者正对她安抚的笑着。还来不及说一句谢谢,视线再次失去了焦点,落在空荡荡的空气中。
于是她只能在心里暗暗感激,把没说出口的谢谢记了下来。
回到银月城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位出色的神圣牧师了,战友们感激的对人们说起她的勇敢她的善良她的强大,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天如果不是他,她早已长眠在冰冷的战场。银月城的阳光,差一点就永别了。
入城的队伍中,没有他的身影。她想,也许今后见不到了吧。那一句谢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他。
回城几日,求婚的人踏平了门槛。昔日想象中的白马王子一一拜倒裙下,她却始终无法心动。眼前似乎还晃着那人笑着的脸庞。模样已经模糊,笑容却清晰依旧。
像什么呢?
阳光么?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马上觉得自己很好笑。他是个潜行者,行走在黑暗中,与光明绝缘。她怎么会联想到阳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