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
狱警因创收压力打服刑人员入狱
看到微信诈骗事件后对狱警的行政处分,曾经是狱警的**更觉得憋屈。但他在狱警的位置上“栽了”,还进了监狱。
知情人士告诉凤凰网,2006年,讷河监狱进购了250台电脑,布置了两层电脑室。监狱组织服刑人员打“魔兽世界”和“完美”等游戏。“他们每天打出多少游戏币是有要求的。”服刑人员需要升级挣装备卖钱,“这是监狱的创收方式”。
**就栽在了“游戏创收”上。上述知情人士介绍,**因为一位服刑人员打游戏不卖力,而看着管教他的囚犯打这位服刑人员打得不给力,便亲自上手打。按**自己的说法是,他看见服刑人员完不成任务,便上前管教,对方不依管教,“双方脾气都急”,**抡起50厘米长的板凳把服刑人员打了。“我本来想打他屁股,他一转过身来打到了鼻梁靠近眼睛处。”最后伤情鉴定为“外伤性白内障”。
“我那时候不是想往上升吗?”服刑人员完成任务的好坏,挣分得多少,直接关系到干警的升迁。“我那时也是傻,农民的孩子,就想把事情干好。”
服刑人员把**给告了,**被判了两年半刑,从狱警成为了服刑人员。“那时领导换届,没人替我说话,像我这种情况多了,我家赔了5万块,对方也不告了,但就我判了两年半。”**觉得“憋屈”。
2008年,讷河监狱服刑人员打游戏因为“不合时宜”被叫停。
**入狱后,曾经的狱警身份让他被服刑人员“瞧不起”,“那种心理落差花了好长时间调整,只有自己慢慢适应”。
**出事后,监狱内部的矛盾开始变得尖锐。很多干警情绪很大,“尤其是在处罚上,一旦出了事处罚的就是基层干警”。上述知情人士告诉凤凰网。
2008年,一位狱警因为将手机带给服刑人员被发现,被行政记过,次年,被开除。
据**介绍,2004年左右,讷河开始安装*******,犯人住的地方和走道都有,“那时监管比较严格”。后来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越来越不管用,“那是可以人为移动的”。
起源
“北大荒”上的**农场
下午四点不到,**站在平房的窗前望向马路,他知道一会儿有两辆大巴车驶过。那是讷河监狱干警的通勤车,早上天没亮从讷河驶出,下午四点准时开回城,两车110个座位,坐得满满当当。
通勤车把人一拉走,农场显得更空。李东一直望到看不见通勤车为止,说:“这儿都十多年没发展了,人都见不到几个。”李东比农场职工更清楚监狱干警的事,他曾是干警中的一员,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让他比别人更加关心近期讷河监狱发生的事,以及对于相关干警的处理。
通勤车在路上要开一个多小时。车外零下二十一度,路上见不到一个人,一条两个车道宽的马路往前延伸,路上连车都很少见。路的两旁矗立着两排防风的杨树,跨过杨树便是平原,平原之宽广使得视线所即不见尽头,只见白茫茫一片。
讷河监狱,原称老莱监狱。六十年前,这里满是荒芜,尚属蛮荒之地,人称“北大荒”。建国初期,有一大批犯人需要改造,国家决定由**系统筹建一批**农场。毗邻苏联又有千亩荒原的黑龙江成为了首选之地。1955年6月,从全国监狱系统抽调干警建立了老莱监狱,隶属黑龙江*****局,称黑龙江省第二十**支队,对外称老莱农场。
1957年,钱建国和父母一起到了老莱农场。那时的荒草比4岁的钱建国都高。“那时的犯人多是***”,钱建国经常能见到“**犯”开荒干活,“那时的条件苦啊”。1968年以前,“**犯”在老莱农场就业,成为农场职工,很多人在此安家生根。
时间到了1968年,随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角吹响,一大批知青赶赴老莱农场。“知青是瞧不起我们的”,从城里到老莱农场的钱建国已被知青当做了农民。那一年,老莱农场归属讷河县(现讷河市),1972年又改隶属于黑龙江省农场**嫩江农场局。
1974年后,知青大批回城,老莱农场“冷清”过一段时间,直到1983年,改隶于黑龙江*****(原称黑龙江省司法厅**局),称老莱劳动改造管教支队,后称老莱监狱。兜兜转转,名称归属更迭,又回到了监狱系统。
早期的老莱监狱,服刑人员需到农场干农活。1999年,**分配到老莱监狱。那时“监企合一”,农场给干警发工资,服刑人员得为农场创收。每天不到四点,**扛把枪“押”服刑人员到农场干活,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回。监狱干警和农场职工的工资一样,300多块,“谁都不愿意做干警,辛苦得很”。**说,那时有服刑人员嫌苦偷跑的,但跑不了多远就被抓回来了。
起早贪黑的生活,**过了5年,到了2004年监狱改革,日子突然变得好过,但改革并没有把隐患改掉,以致此后冲突不断。
改革
“监企分开”后创收变本加厉
2004年后,**等监狱干警的工资由黑龙江财政拨款,每年递增的工资,让他们的生活比农场职工好过很多。
2003年,***推出监狱体制改革,向全国监狱系统提出“全额保障、监企分开、收支分开、规范运行”的改革要求,其实质是将监狱企业(农场)与监狱分离。此前,老莱监狱的服刑犯人是需要到农场干活,为其创收的。
时任***部长张福森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之所以要实行“监企分开”,是因为“实行‘监企合一’的体制,使监狱职能严重错位。监狱的领导既是监狱长,又是企业的厂长、经理。”“把监狱企业的生产收入与监狱经费直接挂钩,把警察福利与生产效益挂钩,使监狱生产背离了监管改造的属性。长期以来,对监狱的财政投入严重不足,监狱经费不能足额到位,监狱将监狱经费与生产收入直接挂钩,把罪犯劳动生产作为维持监狱运转的重要手段,严重背离了监狱生产为改造罪犯服务的目的。”
随后,黑龙江成为监狱体制改革6省试点中的一省。2004年,老莱监狱实行“监企分开”,监狱长和农场董事长为不同人,领导不同班子。服刑犯人无需再到农场干农活,加上此前全国普遍存在外出干活中服刑人员偷**件,国家规定服刑人员不许外出干活。老莱农场的服刑人员改到在各自监区从事生产工作。
**一下感觉到轻松不少,不必再起早贪黑扛枪监督,只需站在监区的高台上监督服刑人员做工即可。
一位曾经接近老莱监狱的人士告诉凤凰网,监狱内有三个生产监区,每个监区为一栋楼,监区与监区间隔离不来往。服刑人员像工厂的工人,在流水线上工作,一间屋子有一百多个服刑人员,前后有狱警站在高台上监督工作。服刑人员扎头套,一个套头要扎一万多针,每天每个人至少完成一个半头套。“汽车坐垫是亚麻的,会有灰尘,但服刑人员是,没有戴口罩的。”
“监企分开”后,***希望解决监狱里创收的现象,在老莱农场似乎未见到有本质的改变。“每个监区每年都有指标任务,比如创收多少钱。”上述人士透露,“服刑人员完不成任务,监区长是要被罚的。”
**监管犯人,写日记、周记,每月公示一次月报,上面是服刑人员挣的工分。“这些分是服刑人员减刑的依据。”**告诉凤凰网。
另据知情人士介绍:“每一分都是有价码的。”
服刑人员外出只在监区干活后,事情在监狱里变得更加隐晦,潜规则盛行。“有钱人在监狱里走得非常顺畅。家里有门路的可以在后勤干些轻活,比如搞卫生、搞绿化。”上述知情人士告诉凤凰网。
“‘监企分开’后没多久就合了,没有企业监狱得饿死。”钱建国介绍,改革后没多久,监狱长和农场董事长又合为一人。
“也有服刑人员和狱警成为‘朋友’的,我说这中间没有利益你信吗?”**反问道,顿了顿,自己回答了:“肯定是有。”
(文中除高庆祥、刘成龙外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