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再是名德鲁伊了。”他声音梗塞,手掌轻抚过我的脸颊,埋头将我紧拥入怀,“——但那无关紧要,”他说,“莱欧娜,吾爱,你终于回来了,感谢艾露恩……”
我离开他多久了?一年?还是三年?即使是十年、百年,也算不上久。但他的音容笑貌竟已陌生,连同这栋木制建筑,与阿斯特兰纳喧闹的夜晚一起,艰难地呼唤着我心底脆弱的归属感。他看上去又老了许多,仿佛海风曾席卷过他的脸庞,皮肤上满是斑驳烙印,眼角的细纹有如错综的树根,双目暗淡,含着泪。
谁说岁月不再侵蚀卡多雷的生命?伊泽尔-轻弓,我温柔的爱人,沉默的朋友,每一年都越发苍老憔悴。有人说他活了太久,他的双眼见证过大灾变的始末,脑海中印刻着大苏拉玛城中的每一条长街。相比之下,阿斯特兰纳算得上什么?年轻的哨站,年龄不足他的十分之一,和我一样,对他而言,只是投入记忆汪洋中的一颗小小水滴。只是海浪早已不在,涟漪也变得珍贵,他紧抓住我的手臂,仿佛怕我再次离去。
“对不起。”我回答,这不过是又一个他听而不闻的句子。床脚的兽笼内,风暴依然徒劳无力地啃咬着铁栏,不时警惕地朝我和伊泽尔瞟一眼。
它没有认出我。
我窥视风暴优雅的黑色身躯,心中掠过一丝忧伤。如果不是因为它,我不会再回到这里。如果狼行者盯上的是其他任何一只影歌猎豹;如果它有更多经验,能隐藏得更好;如果我仅仅只是单纯的野兽,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但归根结底,我回来了,因为我并非真正的尖牙利爪,我是莱欧娜-冬风,年轻的卡多雷,失败的学徒,或者正如大德鲁伊与其他人所称呼的——迷失者。
阿斯特兰纳的生活似乎从未改变,熙攘的车流与返往的卫队相遇在灰谷心脏,道路如脉络,卡多雷们流淌其中,昼夜循环。简朴的饰物悬挂于墙,木珠,藤条和羽毛——伊泽尔的好运符。微风吹过湖面,吹开虚掩的雕花木门,挂饰叮咚作响。
莱恩-狼行者弯腰进屋,她的大猫乖巧地留在门外,舔着还在淌水的木盆。她是来找伊泽尔的,但伊泽尔狩猎未归。时值黎明,他已经离开了一夜,莱恩显然担心着他。
“它驯服了吗?”她看了眼铁笼,摇头,“不,他还没有带它同行,它有吃过东西吗?看上去很糟。”
“它在掉毛,”我看着它,“还有点怕我,它只接受伊泽尔的食物。”
“他经常这么晚归?”
“以前不是,但最近总是没太多收获。”我慢慢切着豆根,边看着火炉上的锅。伊泽尔几乎每晚都外出,不出门的日子就在傍晚处理猎获,处理完毕,捆扎打包后拖出去交易。由于货物不多,他从不休息,像他这样的猎人本可以不用天天捕猎。我们很少独处,他的沉默人尽皆知,但似乎直到现在才被我发觉。以前也是如此么?当我离开童居,追随他来到灰谷生活后,也曾是如此么?
“我不常见到他,他总在四处游荡。”放下厨刀,我转头又望了一眼炖肉,锅盖正在翻腾,发出啪啪响声,蒸汽挣扎着从锅内涌出。
“为什么?你和他谈起过你的想法吗?”莱恩似乎很震惊。
“他真的想与我交谈吗?当我回来时,他似乎很高兴,但他从未真正听进过我说的话,从来没有。他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我存在与否并不重要,我怀疑失踪时他甚至都不曾坚持寻找过我的下落,否则我早该遇见过他,他是个猎人,追踪野兽几乎是他的本能。”沸水喷出了锅盖,我赶紧将锅端离火炉,还泼了一点出来,火焰发出恶毒的嘶叫,冒出一串灰色烟雾。松开锅柄后,我舔舐被烫伤的手指。
“我想回家。”我突然开口,“我想了很久,我……并不适合留在这里,我想回父母身边去。”
狼行者盯着我,神色严厉,似乎憋了一大口气还没能缓过来。
“他当然找过你,莱欧娜,”她紧缩眉头,顿时像山洪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他四处找你,夜以继日,就像发了疯!他的足迹穿越灰谷与石爪山,远行至贫瘠之地。在所有人都放弃希望后,他找了你整整两年!莱欧娜,他需要你,当他一个人绝望返回时,双眼就像是远观着第二次大灾变。之后他加入了银翼哨兵队,但他闯了祸……当然他很勇猛,技艺精湛,经验丰富,他曾是千万年间闻名于卡多雷之间的猎手,但战歌峡谷需要更多理智的人,卫队首领这么告诉他,并将他调遣往林歌神殿。如你所知,林歌神殿如今只是一片荒土,不到一年,神殿驻守便捎信让我把他接回来,担心他在那会因忧郁而死。但即使回到了阿斯特兰纳,事情并没有变得更好。他是那么孤单,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朋友一个接一个逝去,你就是他剩下的一切。我试过好多办法,包括请求他收养‘风暴’,我知道他会喜欢那只影歌猎豹的——所有猎人都喜欢充满野性的宠物。他需要陪伴,但他最需要的是你——莱欧娜,你怎能忘记他对你的溺爱与帮助?他虽不擅长言语,但我敢说没人比他更关心你了,你真的打算离开么?”
她没道理骗我,尽管事实并没有她想的那样有说服力,我却几乎无法辩驳。“我太久没回多兰纳尔了,我的父母姐妹此刻应该很想见我一面。”我支吾着尝试寻找理由,“父母并不支持我们的爱情,他年纪太大,自从失去了诺达希尔,谁都说不准……”
“女孩,你真的这么想?”
我沉默了。狼行者的语气就像根尖刺。
“为何不让他陪你一起去?他也许与世界脱了节,但可以有新的朋友。”
“那他呢,他真的想去吗?我感觉身担重负,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他不愿意向前看,莱恩,他一生所经历的已比大多数卡多雷都多,他的岁月、历史与心灵就像海洋,他过往的荣耀如此灿烂,我却太年轻,至今为止所有的努力却全都终结在失败的耻辱中,我怎能忍受就此停滞?”
莱恩没再责怪什么。“别对自己太苛刻了,莱欧娜,谁都有失足的时候,你也许迷失过,但最终你还是回来了,不是么?”
她从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没人知道,我小心翼翼埋藏住我的秘密——小心翼翼照顾着它。沉静的阿斯特兰纳湖畔是道天险,我曾在湖岸犹豫,徘徊,毫无意义地嗅着湖水。那天黎明城镇里好热闹,兽群,货车,人影排着长队穿过街道,卡多雷的城镇很少在白天还如此喧哗。但不能再等了,风暴就在湖对岸——城镇中——铁笼内,黎明是最好的选择。
利爪知道莱恩,讨厌的驯兽师,总在森林四处游荡偷窃幼崽——所有母亲的心头大患。利爪快生前曾把窝选在离阿斯特兰纳尽可能远的地方,但幼崽会长大,森林中有危险,需要不停移窝,而领地却有限。对一头野兽而言,被莱恩-狼行者掏走的幼崽与死无异,但利爪不仅仅只是野兽,利爪有我的记忆——莱欧娜的记忆,无论驯兽师的反追踪技巧多么高超缜密,我知道风暴的最终下落。
人群中一定有不少人看见过我,但他们并没有大惊小怪,镇上有很多驯养的猎豹,有些个头比我大得多。还有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也看着我,甚至走到我面前,但我只是加快步伐。风暴的气味散落在风中。我潜伏在角落,小心翼翼避开驯化同类怀疑的目光,避开人群,穿过一道道敞开木门前的石阶,绕过笼罩着神秘之力的神盦。卡多雷的夜视能力与利爪一样出色,我脖子上没有缰绳,背上也没有鞍座,但没人怀疑我的身份。车队在忙着卸货装货,人们在忙着讨价还价,只有拉车的驯鹿略有一丝不安,在我过于靠近时跺着蹄子,发出一声响亮的鼻息。我不停找寻它,找寻我最珍贵的东西——利爪的幼崽。
最后,我追踪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旅程的尽头,利爪的终点。
利爪从未来过这里,但那条小路,那道台阶,那栋小屋,是如此熟悉。门就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虚掩着,我潜行进去,伊泽尔就在小屋尽头,背对着房门。风暴嗅到了我,呼唤我,急促地左右徘徊。
然而我是谁?利爪?还是莱欧娜?记忆如潮水,思维开始混乱。这时伊泽尔突然转身拔出短剑,我本能地压低身体,但屋子太窄了,他也没给我跳跃的机会。真奇怪,即使是在那样的情形下,他也没有伤害到我,他那强壮的身躯扑过来,束缚住我的尖牙利爪,刀刃被我咬在口中,牙锋擦过刀面,钢铁咯咯作响。在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在喊我的名字——卡多雷的名字——莱欧娜。
狼行者继续安慰着我。“以前也经常有这样的事,一般说来迷失者会被认为意志不够坚定,但我认识他们中的一些,从未觉得他们心中有任何软弱之处,也许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吧,当然,我无法用这些例子说服大德鲁伊。一定有其他更适合你的工作的,莱欧娜。”她笑了笑,“更何况你并没有完全迷失,你为什么回来?因为你知道自己不是野兽,你知道自己是谁。”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但当我恢复成为一名卡多雷,记起我的名字时,我知道有些东西随着利爪的逝去遗失在森林中——一些弥足珍贵的东西——我的一部分灵魂,我的自由,我对风暴的爱。利爪的记忆就像一场梦,尽管踏在同一片土地上,但它的世界却与莱欧娜如此不同。森林充满生命,风中遍布话语,土地满溢着活力,草木写满字迹。利爪的世界很小,但没有他人的闲言碎语和群体间复杂微妙的沟通与竞争,它既坚韧,又谨慎,过着大猫的独居生活,守护自己的领地和宝贝,满足于每一顿猎获后的天伦之乐。
“敬畏它们的力量与感知,但永远记住你是谁,否则你也会沦为单纯的野兽。”**的话语犹如盲棘在背,是我的失落,我的痛苦,我的不可救药。他们放弃了我,合情合理,我无法有异议。然而离开家的那一天还历历在目,伊泽尔面无表情地驻足于小屋门前,沉默是金,再多挽留我也只是充耳不闻。我必须离开,我爱这片森林,但不擅长狩猎,父母的来信总在诉说两个姐姐的历练与荣耀,我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缓解心中的恐慌与自卑感。塞纳里奥议会是个荣耀的目标,甚至并不逊色于神殿,我曾以为那会是我的归宿。
心有不甘,却力所不及。伊泽尔从不理解我的痛苦,所以我也不再试图倾诉,长久的沉默中,他就像个陌生人,我突然发现我丝毫不了解他。
“无论如何,我该出门走走。也许有商队缺人手,就像我回来那一天时看见的那支。”
“玛雷姆家族的商队?他们倒确实需要人手,车队很长,装了数量难以想象的货物,路程也长得很。泰拉尼斯和黛琳达亲自带领队伍,准备穿过石爪山,经过尼日尔前哨站,最后渡海运往羽月要塞。他们一向走海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选择这条路线,旅程很危险,他们专门为此请了保镖,”她顿了顿,“我看到瓦拉尼尔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我还看到了另一个人。
“不是个好兆头。”我同意,“除了运输补给品,他们一定是别有要务,否则玛雷姆家的长子长女没必要同时出现。”
“途经部落领地边缘,他们有道理紧张。瓦拉尼尔也许是去刺探情报,前哨战自从邀请人类加入后我们得到的信息就越来越少了,大德鲁伊极为不满——前哨战一直都是卡多雷的遗留之地,塞纳留斯的子女可从没建造过那些石头宫殿。商队停留期间确实一直在招人,但不管回报多少,愿意同行的人并不多。”
“盲棘也是在这里加入的商队吗?”
“谁?”莱恩甚至没听说过这个姓名。“据说商队刚离开南哨站,一旦进入石爪山后走哪条路就不好说了。”
“那么我必须尽快动身。”我站起来,“在他们穿越石爪小径前赶上他们。”
“伊泽尔会同意吗?”
“没关系,我会留言给他。”
莱恩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推门离去。
“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把我握在手心里,”我喃喃自语,“不论他是否把我当做“他剩下的一切”,我的世界不能只有他。我离开过,我会再次离开。无论承认与否,诺达希尔已经逝去,泰达希尔仍未被祝福,我不能在他怀中过一辈子。”
离开并非忘记,正如迟早利爪也会离开风暴。利爪当然爱它,正如每一个辛苦抚养孩子长大的母亲,也许爱的热情会降温,新的顾虑会迫使注意力转移,脆弱无助的雄性幼崽成年后可能会成为新生手足的杀手,但记忆不会消失,无论未来重逢时是敌是友,利爪会记得这个孩子。这是自然的循环,生命的一部分。虽然对卡多雷而言,生命的循环似乎有些混乱与遥不可及,永生——如此慷慨与沉重的恩赐会扰乱一个平凡种族的心灵与秩序。伊泽尔是个受害者,活着,却如同游走在卡多雷世界边缘的幽灵。
我不得不去,我有我的理由。对他而言这会是又一个沉重打击,可即使我留下,也无法为一个已经死去的灵魂带来生机。
我记得盲棘,我记得那个身穿长袍的卡多雷在商队中穿梭的身影,他的气味,他的目光,他的声音。
“利爪。”
那男人曾对我轻声呼唤,轻过细语。但他知道我能听见,正如我了解他的用意一般——即使那时我并不全然理解卡多雷的语言。那是个无情又冰冷的黎明,雨珠携带着死亡从天而降,除了猎人与掠食者,对新生儿来说,再没其他东西比大雨更加致命。她注定要死,不只是因为这场雨,还因为比她哥哥晚降临的那几个小时和她的虚弱,因为我的缺乏经验。
和所有母亲一样,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放弃希望,即使明知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力的挣扎。我衔起她往高处带了带,找了块似乎较为温暖的草垛放下她,风暴乖巧地跟随过来,与它妹妹趴到一起。
它们颤抖得好厉害。
我一遍又一遍舔舐它们的身躯,试图将温暖带回她那孱弱的躯体。她拒绝进食,只是舔了舔我,然后渐渐安静了下来。风暴不像是吃饱了,却突然站了起来,离开我的肚子钻进前爪间。它才一个多月大,就见证了手足之亡。正是那时,他来了。年轻,强壮,浑身散发着黑暗的气味——与我在阴影中潜行时感受到的气味如出一辙。
“利爪?”他又喊了声,回头望向他的同伴。他身后的男人比他更高,也更年长,面孔埋没在草色的兜帽内。
“迷失者。”兜帽下的身影点了点头,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那,记忆的洪流翻江倒海般袭来。莱姆斯-鸦暴——女祭司艾奎利尔的丈夫,艾兰娜瑞的父亲,儿子们全都长眠于希利苏斯风沙飞扬的大地。
“她是个卡多雷?那它们是……”
鸦暴点点头,“她的孩子。”
年轻的卡多雷惊讶地盯着我,鸦暴却转过身去,看着远方。
“你不明白自己是谁,利爪?不,你大概明白,你只是忘记了些什么……我能感受到你的悲伤与困惑,利爪,嘘……别紧张,灵魂世界会接管你死去的孩子。”
他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开始诵念奇异的祷言。我突然明白了,他说着禁忌的语言——月神堕落的子民,一个所有卡多雷需规避、提防、惩戒的毒瘤,一个远离社会的阴影。一名施法者,对许多年轻的卡多雷而言,只是个传说。然而传说正活生生在在我面前,与**鸦暴并肩而立,这真是莫大的不祥之兆。我应该回去告诉他们。但,告诉谁?回哪里?这不是一只影歌猎豹应该理解的事。我是谁?我盯着他,如同打量突然出现在领地中的神秘生物,困惑又不安。他是谁?是否有敌意,是否危险,是否对我的孩子构成威胁?
我低声咆哮,挥舞爪子在他手背上扫出几道血痕,迫使他缩回手。这时鸦暴走了过来,开始歌唱,手掌伸向我的额头。我太熟悉这旋律了,太熟悉,似乎曾经我也日夜吟唱,将我的手伸向……不,不。我摇晃着脑袋,试图恢复意识,但没有用。
“走吧,”鸦暴说,“我能听见他们,那些饱受折磨的呼唤声折磨着我的灵魂。”
“当然,**。”他回答,平静地转身离去,突然又回过头来看我,颔首。“但愿我们能再相见,利爪,记住我的名字——”
是的,我不再是名德鲁伊了。自从我醒来那一刻,我便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用怜悯的眼神注视着我,月纹、狼行者、驭熊者——“迷失者”,他们这样称呼我。如果他们知晓我作为影歌猎豹生活的这三年里的每一个片段,哪怕仅仅只是知道风暴的身份,对我而言,这又会是怎样的耻辱。更何况这已经不是秘密。
——塞洛斯-盲棘,我记得这个名字,他的面孔和声音深深刻进我的灵魂,不论是身为莱欧娜,亦或是利爪,我都会记得他。若没有鸦暴的指引,再敏锐的施法者也不会认出变形中的我。这样的组合意味着什么?猛禽教派解散时我才刚开始我的学徒训练,对此一无所知,我本该将此事汇报给我的老师,或**,或任何一个比我懂得更多,阅历更为广泛的卡多雷。但我选择保持沉默。
或许那会是我的机会,或许我能再见到他。
我曾精心打理着这个家,正如当前。我的付出曾是如此全力以赴,使得终结就像是一场好梦突然醒来。离开他,就像利爪离开成年的幼崽——留下最后一餐后,我会背负起他们天真的信任悄悄离去,祈祷他会勇敢地独自面对今后的风雨。
“请照顾好风暴。”这是道别信的最后一句话,写完后,我将纸张抚平压好,来到风暴的笼子前。伊泽尔已经不再将笼门上锁,风暴信任他,牢笼成了它的草窝。它与伊泽尔间的亲密无间远超过它之于我,但我知道,在风暴的记忆深处,有一个与它同样矫健灵巧的黑色身影,是我,又不是我,那是利爪——它的母亲。
我低下身去,在它紧贴栅栏的鼻子上留下最后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