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盘旋于泰罗卡森林墨绿色的上空,黑色的虚空龙不时喷着鼻息,静静陪伴着主人的沉默。
曾经熟记的坐标再也想不起一个数字,她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呢?他,又有多久没来过?曾经他说,不喜欢在城里,喧嚣太浮躁,比不得这里满目的苍翠,安静得听不到狼嗥。于是她牵出虚空龙,从城里飞到森林,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淡掉,在他的位置下线,有了相伴相随的幸福。
她恨那一场世纪移交。104天的沉寂,她再也寻不到他。最后一次见,他沉浸在奥门前的混战中,她在他周围转了一圈,为他加满BUFF,他始终未觉察到她的到来。
看他赢了一场又一场,她刷新了BUFF,站在他面前,轻拈双手,吟开一个沙门,甩下一片片晶莹的六角花。从此,天涯相隔。
她还是经常会想起,停服前每一天的美好。
她喜欢虚空龙,巨大的羽翼带起一道道虚幻的弧线,是厚实的美丽。他陪她做日常,帮她找龙蛋。当他一下午找到7颗龙蛋,她整个晚上都攥着一颗龙蛋在灵翼岛上转得掉向,他说,别急,都是你的。当她在别处做任务赶不过来,他守在龙蛋前被联盟杀,对她的内疚,他说,我切出去了,没看见,不怪你的,乖。当她终于可以拥有虚空龙,他说,一定要选好哦,再换就要交金子了。她迟疑,选什么颜色呢?黑色啊,跟我的一样。他顺口就答,陪着兴奋的她在天空翻转,笑吟吟地看着她的快乐。
他和她PK,她手忙脚乱地输掉了。她小声说,我不会PK。他说,你只是打得少了,多打几次就有经验了,你做的不错了,还有人不会用反制呢。她半信半疑:是么?再战,她赢了。怀疑他故意让了一着,再战,她又赢了。他说,很好,我见过的女孩子,你是最优秀的。她红了脸,小小的骄傲了一阵子。
公会活动,一次次开荒SW,各种灭团,卡雷苟斯傲然匍匐,嘲笑着面前渺小的人们。团长气急败坏。她悄悄地说,累不?他立刻答复,你累了?乖,给你讲故事吧。他打字,她看着,忽然就升起了无尽的力量。战斗结束,她因了冰箱撑到脱战。他躺在地板上,冲着她笑,真好,你没死呢。她有些难过,你也有冰箱就好了。他说,乖,我保证再不躺地板了。果然他再也没有躺下,无论战况多惨烈。他所在的小队也一直神奇地存活到最后。他悄悄地说,那是因为我的存在啊。她笑着去骂,却很开心。
通了SW的那一刻,面对刷屏般的喊叫,以及UT里震耳欲聋的欢呼,她反而很沉默。他悄悄地说,怎么了?累就休息吧。她说,不知道呢,很高兴,又有点空。他笑,傻丫头。
他交易她,一颗粉红的情人糖。“我只属于你”。她接过来,愣愣的,有些小欣喜,细细地寻了漂亮的包装纸,包好一颗情人糖,“我只属于你”。这算变相的告白么?她自嘲地甩甩头,网络而已,想什么呢。
可是,她却再也不能当做简简单单的网络里的暧昧。她开始追随他的影子,有他在的活动,她发挥得特别好。哪天收到他的消息,有事情上不了,她会彷徨一晚上,像丢了魂一样。他负责ML的驱散,他不在的时候,团长要求她上牧师,她很紧张。他发来信息给她:要你驱散是么?别紧张,做好宏,不停按,场子里跑动着,找黑洞。她说,我从来没有驱散过啊。他回道,别怕,你那么优秀,没问题的,我相信你。深吸一口气,好吧,她镇定了心绪,集中全部精神寻找着黑洞,按着驱散宏的那根手指几乎抽筋。当她告诉他,ML过了,他立刻回复,我说过你没问题。
他渐渐忙了起来,整晚整晚加班,她于是每个BOSS的掉落、每次活动的战况,都在QQ上告诉他。他说,我只关心你拿到了什么。
她说她喜欢暗牧,一直渴望以暗牧的身份活跃在艾泽拉斯与外域。他把账号密码给了她,告诉她,我的号你随时可以上,做什么都可以。她却用大量的时间替他练小号,只在一次替他活动的时候登录了他的账号,看着角色选择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名字,她百感交集。集合石旁,她和他的朋友PK,轻易便输了。朋友说,别打了,要露馅了。她不服,活动时拼命输出,压过朋友,然后把数据发过去,得意地笑:这个号是强大的,永远都是。
停服了,也停了很多原本习惯成自然的联系。陆续发现,没有wow的日子,生活依然继续,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去忙碌。当渐渐习惯了没有wow,没有那些红苹果与高山瀑布,又被内测的消息撩拨起等待与期盼,一些深藏的碎片慢慢浮现,重新游离着塞满回忆。等什么?却不敢细致深入了去想。
就如同奥山的白雪终年不化,那些长久的记忆,层层堆积,在不见光日的角落滋长着一个血精灵的思念。时不时,便对心里的那个影子问一句,我还可以随时拥有那一身紫黑色环绕的灵魂么?却是永远,永远得不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