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女站在四处散发着烈火气息的土地上。
穿着一身奶水四溢的工作服:有人需要奶妈吗?专业奶妈长期求组。
没人理会。
小猪女抬头看了看天,太阳不知道从这宇宙的哪个角落透出浓烈的温度来烤着她。
有人邀请她加入队伍。
看也没看就接受了,以至于很久以后她都不记得当时是谁组了她。
“普通城墙”,队友说,她一语不发的进了副本。
很久没见到这么专业又友善的队伍,她庆幸着。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治疗,她在这里一个人体会孤独的时候也依然保持着一股高傲劲儿,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没有人关心这个。
她在手中的圣光一次又一次升起的时候,沉醉其中。那熟悉而温暖的味道,拂过她干枯的身体。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还在这个陌生的新环境里,一个陌生的阵营,伴随一路陌生的风景,陌生的脸,数不尽的寂寞和坎坷。
为了那头牛么?她为他而来,抛开了辉煌和荣耀,抛开了三年的战友,褪下了沾满敌人鲜血却象征着霸主的战衣。甘心来到这里,重新开始。
她看着自己,不再有丰盈白晰的面庞,不再有充满活力的身体。她将过去的自己埋藏起来,沉睡。醒来,扒开一身厚土,成为了一个亡灵。
而他不在她身边,总是。
她为他洗尽荣华,忘记她的骄傲。而他,为了他的繁华,为了他的骄傲,忘记了她。
他看不到,她一路的泥泞,他看不到,她满身伤痕,他看不到,她沧桑的脸,他看不到,她独自一人的心里,低吟浅诉。
他也不知道,她带着希望和憧憬而来,却在这段日子里磨灭,坚持下来,凭的,只是她的执着。
她的执着,只是随他去打副本,可以多看到他。
但这样的意义,她已经不想去考虑。
城墙打的很快,一路上,这个队伍的配合很好。
她看着他们闲聊,也觉得安适。只是,有一个人,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卡了一根刺。
是一个术士,一路上很多话。叽叽喳喳。而且,她一眼看出,他是一个新手。甚至,他还不知道为她绑灵魂石!
真是的!小猪女心里有些嘀咕。现在的玩家都那么无知,好好的队伍,怎么还是有小白。
但是这个术士根本不知道她的想法。此外,他对人还都很友好,似乎像个乐天又没心事的小孩子。
这就是小猪女对食堂的最初印象。大家离别前,小猪女一一把大家的名字写进了好友名单里,想着日后能有机会一起战斗。
她看了看术士,犹豫了一吓,还是写上了他的名字。
食堂的调酒师。
她成长的很快,因为她卖命。她卖命只是为了牛。只是为了最初的想法。想进入他的荣耀。
那天加的好友都没有再联系过。只有那个有点烦人的食堂。
“猪排。”食堂叫她。
她没理他。
“猪排,猪排,猪排……!”随后一长串的刷屏。
她极不耐烦的问他什么事。
“去围栏嘛,少个治疗。”
“行。”
这是她又一次看到食堂。
拿着一把匕首,却没副手。看起来很寒酸。
他挺悠闲的在副本里召唤出魅魔。得意洋洋的向人炫耀:看,这是我女人!
是不是每个傻男人玩术士都会这样?小猪女边想边歪着脑袋看着食堂。
副本进行到一半,灭了。小猪女看了看,竟然没有灵魂复活……
“食堂!”她喊。
“什么事?”躺着尸的食堂一脸莫名的望着有些怒意的她。
“你怎么又没给我绑石头!”
“啊 …… 哦……忘了嘛,我是小白。”
“你……”
小猪女恨狠的跑起了尸体,遇上这样的人,真是无语!
“以后不要忘记给我绑石头,不然不和你下副本。”小猪女威胁道。
“好了,知道了。”
跑尸的时候,队里出现一行字:我抽根烟。
一看,是食堂。于是大家纷纷说起抽烟的好与坏来。小猪女对他的印象又坏了一点,她不喜欢抽烟的男人,很排斥。
而食堂满不在乎,并且说自己都是老男人了,抽烟有什么不好。
哦,原来是个老男人啊。小猪女默默的像,老男人游戏玩的这么烂!
于是,她对食堂的印象变为25到30岁的“老男人”,抽烟,来自她的第六感,这人还有点颓的味道。
之后的一小段日子里,食堂总是用可怕的刷屏来换取小猪女无奈的回应。
他们一起下了许多小副本。也渐渐聊开了,聊小猪女的过去,聊小猪女的现在,聊食堂的小白术士。小猪女从他那里学到一个新词,纠结。之所以说新,是因为食堂喜欢用这个词形容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我血加的是不是很好?”小猪女问食堂。
“去去去。”
食堂似乎没有承认。
但是后来,食堂总是对组进队伍的人说:“有猪排在,你们放心。”或者对她说“唉,有你在我就觉得安全。”
她觉得很开心,有些骄傲,不管怎样,这是她在部落拥有的第一个夸奖她的人。
日子,一天又一天。小猪女艰难的练到了70级,公会开始带她打10人副本。她身上有了几件紫装。食堂渐渐没什么机会和她一起玩了。
小猪女此时并不想完全投入RAID,因为在她心里,依然怀念着血腥。怀念着自己单枪匹马杀到敌人面前,以一敌众都毫不畏惧的勇气,怀念自己灵巧跑位与操作周旋于数人之间,取一人首级后全身而退的潇洒,她怀念自己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也让人感到一股杀气。杀气很温柔,温柔很残酷。
她总是对食堂说起她过去的样子,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听。有时候,他们会讨论一下关于PVP的事,她总是说很多,他总是问很多。
小猪女觉得食堂有点笨,总是傻乎乎的,爱纠结,爱刷屏,没完没了的。
因为想着过去的风光,她尝试过重新开始PVP的路。食堂告诉她可以去UT队,于是她去了。小猪女的UT和键盘冲突的厉害,尽管她时常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人物,虽然由于她的单薄让她无数次的倒下,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在战场里拼命着。
小猪女在UT里看到了食堂,她兴奋地和他说话,好象从来没像这一天这样看到这个纠结鬼会激动。
于是他们一起打战场,跟影子鬼魅的团。小猪女哇哇的叫:这个指挥声音真好听,这个指挥脾气真好!而食堂就笑着看她叫看她嚷。似乎有那么一刻,小猪女也不是那么的不易近人和冰冷吧。
很快的,公会就带走了小猪女,大家都叫她牛排嫂。
她的装备好的很快,每天她都奔忙于各个英雄副本和T6副本。她认识了好多朋友,这些朋友各种各样。他们在一起聊天,听歌,打副本。好多次,食堂找她,她都没空理睬他了。她战斗的心,渐渐淡了。
有一天,食堂拉她在奥格瑞玛门口打架,最后,小猪女输了。
食堂得意地望着她:哈哈,我赢了!小猪女撇撇嘴:我现在不打PVP了。她心里也默默觉得,大概,腥风血雨离她真的远了。
小猪女全身心地投入在副本里。她对自己的治疗手段很有信心。她告诉别人她是在用技术和心在救人,而不是那些“无脑流”。但是,想要证明自己,很难。她的装备和大多数人比起来还差很远,她的钱也不够她维持繁重的开销。
她想去做日常换钱,可是被联盟一次次无情的撩倒。此时单薄的她就像是一片叶子,毫无生机。当代表死亡的天使再一次升腾而起的时候,她流泪了。
为什么,她总是孤身一人?
不是该有牛在身边么?是啊,但那时间是很少的,他总是有各种理由。而且,牛完全不懂PVP,他莽撞的举动和简单的头脑让小猪女觉得:不如再让我死了吧。尽管她耐心教过对敌应该如何处理,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倦了。
不知何时起,她成了一个两点一线的职业奶妈,旅店,副本。她不愿有一刻时间呆在野外,她不想再面对自己的脆弱,她在副本里出色的治疗让大家肯定了她,认识了她。她忽然意识到,大家叫她猪排,而不是再是“牛排嫂”。
她的寂寞丝毫没有消减。小猪女喜欢和一群朋友在一起疯闹。喜欢把她的治疗量飚到很高,喜欢在副本机械的数据里找哪怕一点点自尊。
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食堂看着穿着越来越光鲜的小猪女,她还有牛,还有团队,似乎很美好。他在战场里不停地撕杀,闲时打开好友列表,看看小猪女今天在打哪个BOSS,今天的勿扰又说的什么,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正在与XXBOSS交战,用时X分X秒,X人剩余,看着看着,他穿上了一套荣誉装,她穿上了一套副本装。
似乎这两个人,走着两条不同的路。
尽管在两条不同的路,但反而,小猪女却比以前更容易说话了。虽然她对食堂还是很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会这么这么的蛮横。而不管她对他多不好,他还是依然缠着她,开开心心地和她说话,肆无忌惮地对她说着自己的纠结,然后给她结结实实骂个一顿,嘲弄一番,最后不耐烦的赶走。
小猪女还是会经常觉得内疚,食堂不快乐的时候她总是骂他,不帮他。而自己不快乐找人倒苦水的时候,食堂总是很耐心,很安静。
他们在QQ上聊天渐渐多起来,什么都能聊,音乐,文字,游戏,生活里的鸡毛事。他告诉她黑嗓和死嗓,告诉她歌特和工业金属,而她,却只顾好听。
小猪女觉得这个老男人不那么坏。有一天她知道原来这个老男人比她小了一岁半。有一天,她听到这个老男人的声音,很沧桑,像30岁。而这个老男人则说她的声音像大妈。19岁的老男人对21岁的小女人说,我的心理年龄有五十多岁了,21岁的小女人不以为然说:我应该更老。结果测试下来只有39岁,于是21岁的小女人管19岁的老男人叫“大伯”。
大伯玩了一个骑士,小猪女玩了一个法师。
大伯玩了一个法师,小猪女玩了一个萨满。
大伯喊“死猪啊死猪”“死猪,你怎么不理我”“死猪,死猪,你在干吗”“死猪,不理我”“死猪,大伯伤心了”“死猪,大伯伤心下线了”
小猪女回一句“干嘛?”
这样的对话似乎天天在反复着。小猪女习惯了QQ传来一串泡泡声,不用打开就知道是谁。
小猪女也有烦躁的时候,有一次她直接把大伯塞到了黑名单里去了。
但是她又心软了,把他重新加回来。大伯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在她心里,就是一个孩子。
她已经不讨厌他了,她把他当朋友,心里想对他好了,但是她的笨拙不知道怎么拿下那张面具。于是,依然戴着面具凶神恶煞的小猪女把大伯欺负的不行。
在他们吵吵闹闹的某一天。大伯说要开学了,该去学校了。
坐火车吗?
恩
多久啊
不用多久,一天吧。
“那路上小心啊,不要被坏人拐了,不要被人偷了东西,钱分开放,别都塞一起了,带好吃的,别饿着了…”
“…”大伯被闷棍了。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又不是永别。”
“你就不能再也不和我说永别吗?”小猪女急了。
她想了想又说:大伯,你到了长沙给我发个消息吧,让我放心啊。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伯,你把手机号码给我吧,你在路上我陪你聊天啊。”
“行了,把你的号码交出来,我到了给你发消息就是了。”
“135********。”
“你要记得给我发消息哦。”小猪女婆妈地叮嘱着。
“死猪,我走了。”
“死猪,永别了,永别了,永别了。”
“你…死大伯,你走吧,永别。”
大伯下线了。
小猪女一个人在菲拉斯。绿色的空气,绿色的天和地,耳边是精灵的音乐,有些恍惚。
达纳苏斯的月神殿,黑海岸的码头,米港的鱼人,艾尔文森林,暴风城,地铁…小猪女想念故乡了。有些惆怅,大伯不在,无人听了。
第2天,到了很晚的时候,她才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死猪,我到了。
或许时间不是很晚,是她的心太早了。
什么时候,她会牵挂这个孩子的呢。他在外面读书,经历的比她多,她家门都不怎么出,还很可笑地去关照他,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傻了。
乱风冈的风呼拉拉地吹着,怪异的岩石在峭壁上不安地滚动着,似乎顷刻间就会落下来。
小猪女在曲折的小路上寻找着一只又一只猎物。
队伍里,是大伯。小猪女一个人的时候已经习惯组上大伯聊天了。听着nightwish的新歌,在午后或者是凌晨。
此刻大伯慢慢地说着他过去的爱,小猪女静静地听。静静的悲伤起来,她觉得很寥落。她听到大伯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波澜,她于是猜测,是否伤到极致了。不禁想到自己,也会说过去的事,淡淡的,还能无奈的笑。
她心里异常寂寞。
牛不在的时候,她就总是和别人讲她和牛的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小情绪,她的小伤心,小无奈。她的倾诉对象除了大伯,还有一个叫小呆的孩子。
小呆这个名字是她叫的。对于善良坦诚的孩子,她总是很喜欢。
她还认识了一个称自己怪叔叔的男孩子,黑鹭之羽。他们在QQ上认识,黑鹭喜欢小猪女空间上的一张牧师图片,他们聊起来,他是一个老玩家。
于是黑鹭来到暗F,说和小猪女一起玩。小猪女叫他叔叔。
后来,叔叔的两个朋友也来了暗F。小猪女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站着好多人,好多。可她为什么还是寂寞。
寂寞,来自于牛的不会爱,更或许,是他不爱。
小猪女总是唠唠叨叨地说着牛,夹杂着各种怨气。犹豫,彷徨。她在大副本里渐渐迷失方向,感到疲惫,很疲惫。
她的工作,让她没有更多精力去应付RAID,于是,她退出了。
世界安静很多,一瞬间。她身边的朋友疏远了许多,看着还站着的,小呆,大伯,叔叔,还有大伯和叔叔的朋友们。
她和他们一起玩,觉得很快乐,很轻松。从来没有这样自由过。
她离开了RAID,于是,也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没有人和她去小副本了。
所以,她的小母牛萨满猪小懒,在偌大的主城里,被人遗弃在角落里。
一身的蓝绿装,破烂不堪。尽管已经转职成奶萨,依然无人问津。她诚恳地向卡拉赞队伍请求组上她,团长人很好,接纳了她。但组员一看到小猪女的血和蓝,就知道她是一个装备不合格的孩子,无情的把她赶了出去。
她迷惘了,在人流不息的大马路上,蹲在一边,看着那些穿着高级装备装大爷的小白们,委屈而愤慨。竟然有人会将专业奶妈排挤在外。
猪小懒想哭。她突然变地脆弱,柔嫩。心里苦闷地缩成了一团。
一个影子把照在哭泣的小猪女身上的阳光遮住了。她泪汪汪的抬起头。
“大伯…”
大伯看着她。她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此时的大伯已经是一个法师,身上穿着还不错的装备,他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在猪小懒的心里,自己成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大伯,长大了。
大伯的心里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他伸手擦去了小猪女的眼泪。背起了她。
“XX副本开组,来的MMM。”
大伯喊,喊的很大声,喊了很久。她在他身后,感到一股坚实的安全感。那一刻,小猪女成了一个刚出生的猪宝宝。
宝宝叫猪小懒,小名懒懒。懒懒最喜欢大伯。大伯叫她奶小猪。奶小猪香喷喷,奶香四溢。
带着这样一个蓝绿宝宝组副本很难,可是大伯没有放弃过。
“这是我见过最好的奶妈了,你们放心,我一直和她下副本的。她大号牧师很厉害…”
大伯一遍又一遍向人解释着,介绍着懒懒。懒懒躲在他身后,扭捏着,似乎拿蹄子怎么也遮不住身上刺眼的蓝和绿。
还是有人拿鄙夷的眼神打量她,嘴里叽咕着。
大伯一把拽过懒懒,他拉着她,对那些人吼:想打就打,不想打,滚!
懒懒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大伯一伸脚,把那些坏人踹出了队伍。
“我一定能给你组到人,给你一身好装备,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最好的治疗。”
她冰冷坚硬的外表在这一刻,被他彻底地击碎了。
冬天很冷,她的世界也很冷。
牛对她的漠不关心。似乎她是可有可无的,她对他提的小要求他都根本没放在过心上。他不会主动关心她,也不会表达他是不是牵挂着她。她和他赌气,而他孩子气的把她抛在黑暗里。
任她的眼泪在他的背影里流。
她工作的时候一个人站在一个白玉馆里。从早到晚,不能坐。站着的时候,孤独像条虫吞咽着她的身体,无法抵抗。工作规定什么也不许做,只能就那样站着,没顾客的时候,她的心就在一片死寂里挣扎,这样的爱,还要不要继续?
假如是别人,或许会放弃,但她总是会说服自己多一次机会,没有彻底绝望前,她什么都不会做。
叔叔在比较漫长的时间里磨到了70级。
他和小猪女聊天,总是说起哪里的哪样东西很好吃,说的小猪女口水啪嗒啪嗒的流啊流。
叔叔说,有空我带你去吃啊。
叔叔说自己穿着一身风衣,戴个帽子,架副眼镜,说自己是阳光少年。小猪女心里慢慢描绘着,可是脑袋里总是浮现出电视剧里变态老色狼的样子,于是她咯咯地笑。
不管叔叔是多么极力的否认着。
叔叔说话的声音总让她想到一只鸭子,呱呱的。后来,她知道,叔叔的朋友确实叫他鸭子……
猪小懒的路上,有两个影子清晰起来。
一个亡灵法师,一个亡灵术士。
亡灵法师在阴影里点燃一支烟,亡灵术士在晚上啃起发霉的巧克力。
亡灵法师说,走,死猪,陪我刷夸眼。于是他们刷了无数次英雄围栏。
亡灵术士说,猪扒,下次带你去吃好吃的。于是懒懒幻想了无数次好吃的。
亡灵法师和懒懒聊着聊着总是聊地很纠结。
亡灵术士和懒懒聊着聊着总是聊地很沉重。
有一天,亡灵法师和亡灵术士相遇了。在小猪女的生命里,给过她真切温暖的大伯和叔叔相遇了。
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大伯,这是怪叔叔。叔叔,这个是我大伯哦!
于是,大伯叫他叔叔,叔叔叫他大伯。
辈分很混乱,他们很开心。
那是一个最美丽的梦。
她的又一个牧师,叔叔的又一个盗贼。他们在大伯枯瘦的身体后面蹦达:大伯,带我们去影牙嘛!
于是大伯拖着一把老骨头在影牙里蹦达。
小猪女,叔叔,还有大叔叔和菲菲,四个没心没肺的小宝宝,把大伯的老骨头折腾的咯吱响。
哗哗哗,大伯放着华丽的法术。
怪死了一次又一次。
宝宝们唧唧喳喳聊着,大伯依然抽着烟,那感觉,像极了一个老父亲。
“孩儿们,吃肉咯!”大伯喊。
“诶,大王!”
“大王大王,今天啥时候带我们吃肉去啊?”
“走走,这就带你们去。”
于是山大王带着一群小鬼气势汹汹冲进副本,那架势,傻得周围的人一楞一楞的。
叔叔是小钻风,小猪女是猪妖。
他们一起唱“大王派我来寻山捏,咿呀咿哟喂~~~”
那日子,真是滋润的无与伦比。
小猪女觉得,有这样的朋友在,不去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平安夜,牛没有陪她。他总是有正当理由,比如复习考试。至于他平时干吗去了,她也不想追究了。
总之,一个电话,叔叔说请她吃饭。
叔叔以前去看小猪女工作,她很开心。因为在她最难的适应期里,他这样给了她些许阳光。
而那个幼稚的牛,却气吼吼的说出了:我身为你的男朋友去单位看你,又不买你那里的东西,别人会怎么想?
她为这句话感到恶心。她部门的白玉动辄数万,他一个学生去买?什么白痴想法,竟然能压制住去看看辛苦工作的女朋友的行动。这还叫爱着么,他的可笑借口罢了,他不爱,真的不爱。
叔叔笑的很灿烂,小猪女不认识路,他来接她。
出来很晚,没有车,他陪她走了一个多小时。她还是很腼腆的。不像在游戏里。街上的情侣在放烟火。她的心里却在熄灭。叔叔走在前面,高高的,像个路标。懒懒想伸手去抱抱,但她没有,这不是在游戏里,尽管她想哭。
总算到家,很晚很晚。大伯发了几条信息来问她到家了没。大伯在线上没有等到她。
她想了想,又觉得满足了。朋友,关心胜过一切悲伤。有陪伴,有等待,解闷的,守侯的。她快乐地笑了,安心地睡去。
叔叔说,也许要出国。去日本,大伯和懒懒看着他,眼里尽是不舍。
叔叔又说,还不一定呢。于是他们又笑了,还在一起的时候,尽情的快乐。
人生能有几场狂欢,青春能有多少仰望。
我们年轻着,互相爱着。
小猪女工作中不快乐的事,渐渐不会和牛说,而是说给叔叔和大伯听。叔叔犀利的说着她,说地她委屈而迷惘。大伯看着,小猪女心情很不好,叔叔下了以后,大伯慢慢劝着她。
死猪,想开点。其实我们都在关心你,叔叔也是为了你好啊。
……死猪,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在外面被欺负了就回来和我们发牢骚好了……死猪,我知道工作的辛苦,我也经历过呢……死猪,明天会好起来的……死猪,你相信大伯吗?……猪啊,你乖乖滚去睡觉了好吗?……
大伯和小猪女说了很久,她不平和怨念的心被他一句又一句温和而中肯的话**,死死的平,熨地热热的。
牛看着他们三个人的对话。一语不发,最后小猪女问他,你要说什么吗?
我没什么经历,你听他们的就是了。
小猪女也不在乎,她真的开始不在乎了。
明天真的会好起来的。
她平淡的工作开始有起色,她的文字功底使她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她开心的把这个消息告诉大伯。
哇哈哈,那恭喜啦,大伯也很高兴,既然这样,乖猪就要加油啦!
他们聊的很开心,好象现实生活里的一团乌云也被他拨开了。
大伯啊,我要买一只母牛宝宝送给你,我要你一直记得懒懒。
恩,不过,就算没有牛宝宝,大伯也不会忘记死猪的。
她一心一意地做着娇憨乖巧的牛宝宝猪小懒。
他就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依赖他粘着他的小母牛死猪。
哎呀,大伯,我要做这个任务! 于是大伯来了。
哎呀大伯!帮我刷这个声望嘛! 于是大伯去了。
啊~~大伯,我死了~T T。于是大伯用XL电击。大伯的XL只能电起懒懒,成功率简直超越了GM的想象。
大伯大伯,我要去XX副本。 于是大伯拽上懒懒,扯着沧桑的嗓子在组队频道彻天彻地嚎着:XX副本开组,来人啦~~~
大伯,我想要萤火虫宝宝!!!!
在哪刷?
沼泽,那些萤火虫掉。
于是大伯的老骨头又在沼泽里咯吱咯吱地响起来。杀了半天,不掉,大伯在网上一查……
死猪,我刷错怪了……
其实懒宝宝只是想折腾一下大伯,没想到他是真的去了。
懒懒搓着两只小蹄子,歪着脑袋想象着大伯在沼泽里趟了一身的泥。萤火虫死了一只又一只。
不会出的呢,但是,已经很开心了。懒懒满意的嘟着嘴,偷偷笑着。萤火虫的掉率,低的很夸张。
一天又一天,到家。
死猪,今天没出小蜜蜂。大伯汇报着工作。
那是萤火虫。不是小蜜蜂。
差不多的嘛。
又一天。死猪,小蜜蜂……还是没出。
那是萤火虫,不是小蜜蜂。
哎呀,真的差不多嘛。
又一天。
大伯,不用刷小苍蝇啦,不会出的啦……
那是小蜜蜂,什么苍蝇……
差不多的嘛……
“大伯别刷了,很难出的,很辛苦的”
“不要不要,我相信我的RP,会出的,就快出了”
“你看,出了一个绿装,就快出了,也许就是下一只……”
“……”
“恩,大伯相信自己的RP,死猪,我有预感,就是下一只。”
“再下一只。”
“下一只”
“……”
下下了很多只……
懒懒在大伯的坚持里陶醉了。她的身上已经都是紫装了,不但是治疗的,还有增强的。大伯为她开组了无数次副本。骂了无数次看不起她的人,伸了无数次那只邪恶之脚踹人。也抢了一件又一件装备,不理会别人的目光,只专心看猪小懒美滋美滋的把新衣服往肥肥的身上套。
“来,给大伯看看。”
猪小懒笑的脸蛋红扑扑的,穿着她的新衣衣转啊转。
“恩,我家乖猪越来越好看了。”
“我是全世界最可爱,最漂亮的小母牛,耶!”懒懒在大伯身边蹦着。
“切”
懒懒停下来,被打击了。
“好啦,大伯心里啊,你一直都是我最可爱,漂亮的小母牛。你还是最好的奶小猪。”
懒懒又笑了。扑到大伯的背上。
于是大伯依旧佝偻着一把老骨头,背着胖墩墩的懒宝宝,咯吱咯吱地走。
马上就到2009年了呀!懒懒叫着。
大伯,你在干吗?
我在给你刷小蜜蜂。
奶伯伯,奶叔叔,懒懒要看烟火!
呃,有么,哪看?
荆棘谷啊,还有各主城啊,每年都有,以前,我在荆棘谷看的,那里风景好。
好,去看。一会去,我觉得,要出小蜜蜂了。
11点45分了,懒懒在想,是不是赶不上看烟火了……
“[被捕获的萤火虫]……”
“出了出了……”
“出了出了……”
“出了出了……[被捕获的萤火虫]……[被捕获的萤火虫]……”
屏幕瞬间被刷的翻过了几页。
“……”
“啊!……”懒懒回过神来……
“大伯,我爱死你了!”
“大伯,我爱死你了!”
懒懒的话也刷过了好几页。
小蜜蜂,他给她刷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觉得很爱他。
这应该是宝宝对大伯的爱。
她兴冲冲的跑到他身边,小蹄子踩在泥潭里,啪嗒啪嗒,溅起了一朵朵小泥点,有些还溅在大伯的老骨头上,有什么呢,大伯已经满身是泥了。
“嘿嘿”大伯脸上又露出了孩子般的笑。
“来”大伯把一只小巧的笼子放在懒懒摊开的蹄子上。
她小心的捧着,小小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的喜悦。
我有小蜜蜂了……她轻轻的说着。
那只笼子里的小生命还在微微颤动着,扑啦啦的挥着翅膀。屁股上的灯笼发出温馨的光芒,淡淡的,柔柔的。洒在大伯脸上,也洒在猪小懒脸上。
她把萤火虫召唤出来,这一刻,这个小生命会与她永不分离。
走,看烟火去。大伯身上的泥水挂下来。
小猪女却觉得,这样的大伯,很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