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是雨,自从我来到荆棘谷之后,雨几乎就没停过。每一次下雨,都会把地上的血迹冲刷得一干二净,动物的,人类的,兽人的,等等等等。在这里,艾泽拉斯上所有种族的血都能看到、闻到,并且随时都是新鲜的,真是太有趣了。
我是一只老虎,一只浑身上下长满了白色皮毛的老虎。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长成这样,我也不知道如何来到的荆棘谷,我只知道,每天都会有各个种族的猎户来这里打探,频繁得我基本上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语言。也有那么几个不要命的人大摇大摆地袭击我,最后他们都被我拖到了深深的树丛里,再也没出来。
白色,虽然白色是耀眼的,但在这里,它意味着死亡。所有老虎之中,我最突出,也是敌人最易发现的目标。因为没有像深喉猎豹的保护色,我的生命随时都会受到威胁,我终日生活在这种不安和惶恐之中。因为耀眼的白色,使我根本没有逃生和隐藏的能力,想在这里活下去,只能不断地使自己变强,强到没有人可以成为你对手。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一点点生存的空间。老虎们都把我视为虎王,虽然这在它们眼里很风光,但它们不知道,里面的辛酸与无奈。
又下雨了,不知何时,我开始喜欢雨天。一下雨,荆棘谷的地面就会变得泥泞不堪,猎户们几乎不会在下雨天出来捕猎。每逢这时,我都能睡一个安稳觉。
我趴在由树干和枝叶自然形成的洞里,头枕在前爪上打着哈欠。突然,一个“扑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像是什么直立的东西摔倒了,难道还有人会在雨天冒险?我立刻竖起了耳朵,向洞外小心地探出头去。洞外不远处趴着一个东西,透过泥泞的躯体,隐约可以看到像是一个人。一只深喉猎豹凑了过去,嗅了嗅那东西身上的气味,之后,叼住他的脖子,准备往树上拖。我立刻冲了出去,冲它吼叫起来,它看到我,撒开了嘴,消失在了树丛中。虽然我还没有食欲,但是从虎王的洞口拖食物,这是不允许的。
我把那具“尸体”拖回了窝,看到了他的面容,白色的皮肤,长长的耳朵,这不是最近才加入到捕猎行列中的血精灵吗?不过这个血精灵与其他的捕猎者不同,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到一丝杀气,只看到了些许的稚嫩和天真,这不是能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的面容,这是任人宰割的面容,在我看来,这种面容是可悲的、可怜的……
他是被箭射杀的,一把很细的短箭从身后贯穿了他的右肩。如果射进了肺里,你的小命估计就交代在这了。我用嘴撕掉他受伤处的衣服,舔着他的伤口,感觉到他还有一丝微微的脉搏。我不是想救你,只是我喜欢吃新鲜的食物,但是现在没胃口。老虎的唾液有些许消毒和止血的作用,如果到了我下一顿饭时你还活着,那你就太荣幸了。我继续把头枕在前爪上,打起了瞌睡,但是我的耳朵依然灵敏地竖着,哪怕他有一丝不良的举动,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到时,我就立刻咬死他。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雨也慢慢停了下来,这场雨下了整整一个晚上。
“呜……”他出声了,“嗯……嗯……”他的脸一会转向左边,一会转向右边,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痛苦,像是在做噩梦。
“该死!”他好像被梦惊醒,突然坐了起来。
“啊……疼死我了……”等他惊醒时,才想起右肩上插着的短箭,猛然的活动使伤口再一次裂开。他左手死死按住右肩,额头上立刻泛出豆大的汗珠,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可恶,混蛋!以前是同一种族的都不放过。”他死死盯着地面自言自语道,“看她是个女人,还在喝水,就没动她,谁知道她背后放冷箭!看来以后见到联盟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先干掉才行!”
他的表情扭曲着,充满了怨恨与委屈。不知何时,我开始习惯看这种表情,每一个来到荆棘谷的人,脸上始终都能看到这种表情。是的,在这个世界里,小孩子从天真烂漫到成熟,这种过渡的表情是必须的。
但是,他还远没到成熟,远远不够,因为,在醒来后的第一时间,他没有警惕地观察周围的情况,没有立即察觉危险的意识,没有感到我的存在。当他冷静下来,看到面前这只混身亮白睡眼惺忪的老虎时,他再一次大叫起来。
他坐在地上,握着伤口,睁大双眼看着我。
我趴在地上,头枕在前爪,耷拉着眼皮看着他。
我们两个互相注视了良久,他似乎渐渐明白了一些,低下头苦笑起来:“哈哈……哈……真可笑,野兽本来是猎人的猎物,而现在,一个猎人竟然成了一只野兽的猎物。”
老虎是没有表情的,如果我能笑,我真想冲他大笑一阵。不奇怪,你还真不是我吃掉的第一个猎人。
“哎……死在这么漂亮的老虎手里我没什么怨言了,如果碰到的是他们,真不知道会拿我的尸体去喂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无奈地摇着头,眼眶中隐约泛着泪花,“呵呵,荆棘谷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白色的老虎呢?我的眼睛真是花了,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做上这么一个浪漫的梦,我……满足……了……”说着,他又晕了过去。
离格罗姆高营地不远的南野人海岸,有一处小房子,里面长年住着一个名叫瑟伊布的巨魔,一个傻X似的巨魔,傻到部落的同胞被敌人杀死在家门口,他都傻傻地站在那,不会出手帮一把。然而,这天清晨,有一个更傻X的白虎,把他的早饭——一个将死的血精灵拖到了他的门口,然后,消失在了丛林中。
这个世上几乎没有让我丧失食欲的猎物,而你这种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我的口味偏重,喜欢看那些人临死前惊恐、绝望的表情,反抗得越厉害,我的食欲就越强烈,而你,太清淡了。希望以后不会再见到你,给食物生存的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是作为虎王最大的耻辱。
将近两个月过去,一切的一切都如平常般地继续着。
晴朗的午后,正当我打盹时,一阵“唏唏唆唆”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这是枝叶划动护甲的声音,声音很小,小到野兽们几乎都听不到,但这确逃不过我的耳朵,看来又有一只主动送死的猎物上门了。
不对,听声音,这次是四到五个人,从气味来看,是同一个阵营,兽人的喘息、亡灵的腐臭、还有牛头人身上的虱子。
声音已经到了山坡下面,我隐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不会有错吧?哞……”
“地图上不会错的,赫米特•奈辛瓦里二世给我们指的就是这里。”
“我总觉得他骗了咱们。”
“你不要那么多疑,我敢带你们过来就肯定有把握。”
“切,女王陛下总是告诉我们不要相信任何人,更何况是个只有四肢是发达的绿色大块头。”
“哼,有点肌肉怎么了?你如果不想要邦加拉什的头颅你可以走!”
“听说很多人都想要这个,但没有一个人活着回到过远征营地的矮子那里。”
“但愿我们的祖先保佑我们,哞……”
“你别听你们祖先忽悠你们啦,等到你一身骨头时你会发现啥都是假的!”
“行了行了都闭嘴,我们快到了,都小声点,喂,那个新来的,快跟上,别以为你长得帅就能拖后腿!”
“嘘……到了……”
明显他们是冲我来的,一个人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他们却玩起人海战术。我本可以逃,但外面比这树丛中更加危险,白色的毛皮根本无法在没有树丛的平原上生存,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唏唆声已经到了洞口,一支兽人的板靴踏在我鼻子前面的树枝上,如果是深喉猎豹,即使靴子顶住鼻尖也不会被对手发现,但,白虎不行,树丛已经不能挡住我的身形了。
我抬头,与兽人四目相对,和其他的猎手第一次看到我一样,我看到了他惊讶恐惧的眼神。
“啊在……”兽人的话还没说完,一股白光突然从树丛间扑了出来,把他扑倒在地上。
我咬住兽人的喉咙,感到他颈间的动脉在剧烈跳动,兽人绝望地看着我,额头上浸满了汗珠,发抖的嘴唇已没有了血色。我抬起眼皮打量着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每一个人都矗立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他们知道,哪怕是下意识的一丝举动,我的牙齿就会让兽人身首分离。
就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在我不经意时,亡灵的右手泛出了紫光,我的牙齿立刻咬了下去,但就在一刹那,牙齿从尖牙变成了磨牙。
兽人从我的口间挣脱了出来,而我被变成了一只绵羊。
“好一个气定神闲!”兽人慢慢止住发抖的双腿,一点一点站起身来,左手摸着颈间的血痕。
“哼,还真不好对付,不过接下来就简单了。”亡灵冷笑了一声。牛头人向兽人抬了一下泛着绿光的手,血痕渐渐消失了。兽人捡起了他的双手斧。亡灵手中泛起了火光。
哎……这么多人打我一个,真无耻,不过在荆棘谷担惊受怕地活了这么多年,我真的累了,也许,今天就是解脱的好日子吧……
“住手!”
我听到了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难……难道……这不可能!”他们身后,一个血精灵在看着我,充满了迷茫与疑惑。
“怎么了?新来的小猫?你想干什么?”兽人看着他。
“没……没什么……”
“好,准备动手了啊!”
“等等!”
“你又怎么了?”
“我……我想抓他作宝宝,可以吗?”他胆怯地望着周围人诧异的眼神。
“不行,我带了兄弟出来,就要拿着东西回去。”兽人说,“如果拿不到头颅,就得不到那个矮人的奖励,如果得不到奖励,我就无法向你周围的兄弟交待。”刚才满脸惊恐的兽人现在变得异常冷静。
“把它给我吧……”
“不行。”
“求你们……”
“说过了,不行!”
“求求你们了……”
“你烦不烦人,再说话我踢你出队!”
他尴尬地看着周围的人,愤怒、焦虑、胆怯在他脸上交织在一起。
“不……不就是钱嘛!我……我给行不行!”他猛地解开腰中的袋子,几枚金币散落在地上。
“你怎么了?别这样,这是你全部家当啊。”牛头人急忙拾起地上的金币,给他塞了回去。
“你TM吃饱了撑的吧?”亡灵用阴冷的眼睛瞪着他。
“求求你们,别杀它好不好,让我抓它行吗?回到营地你们让我怎么样都行!”他乞求地看着周围的人。
“哼……哼哼哼……”兽人冷笑起来,“虽然战士和猎人不同道,但你们驯服宠物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这家伙可是虎王邦加拉什,死在它手上的猎手不计其数。”
“我有心理准备。”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好,既然你有这觉悟,我也不说什么了,这次的损失,我们不计较。”
“你要到底干什么啊?”牛头人担心地看着他。
“他要驯服这头老虎。”兽人说,“方法,就是在老虎面前脱掉自己所有的护甲,以赤膊相见,然后让老虎攻击他,任凭如何的撕咬,都不要动,不要叫,不要倒,从头到尾都要神志清醒,直到,老虎认为他真正是自己的同伴,不再攻击,或者直到,他被活活咬死。”
“哞!这简直就是自杀行为!”牛头人叫了起来。
“我们走吧,”兽人说,“明天,我们会来为你收尸,如果你没被吃干净的话。我们也不在乎晚一天拿虎头。”
“不行,我要留下来给他治疗!”
“别管他!”亡灵喊道,“让他自己来,猎人抓宠物时,任何人都不要插手,否则,不但帮不了他,连你自己也会出危险。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队里的人了。”
兽人点了点头:“放心,我会跟营地里面的人说,你死得很英勇。”
三人缓缓走下了山坡,牛头人回头望了他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和另外两人消失在了丛林中。
随着亡灵魔法的减弱,我变回了原来的形态。
“这孩子真是疯了,他的性格不可能在这里活下去的,跟我们在一起只能拖后腿。”
“因为贪婪魔法而自取灭亡的种族幸存者,都不太正常,估计是这两天魔瘾上来神质不清了吧?”
“唉……哞……”
“……”
随着身影的消失,他们的悄悄话也越来越不清楚,直到我再也听不到任何交谈。
我看着这个少年,这个卸下了全身护甲的少年,这个犹如待宰羔羊般的少年。
“来吧!”少年冲我微笑着,对我使出了他们驯服野兽的技能,不知为何,我被无端地激怒了,对着他扑了过去。
明天那些人肯定还会过来,在这里,我始终逃离不了死亡的命运,最起码,最后一顿,要吃得痛快些。
我的牙齿在他的肩上撕咬,爪子划过他的胸膛,他身上仅有的那件衬衣不一会便被撕扯得破破烂烂,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伤口中流出,前胸顿时变得血肉模糊。他混身上下都在发抖,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水,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面部没有规律地抽搐着,我感到他在紧咬着牙,钻心的疼痛几乎使他快把牙齿咬碎了,然而,他始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一声喊叫,双眼一直在平和地看着我,嘴角竟还在微微地上翘着……真是个疯子……
不一会,左肩就几乎快被我咬烂,肩头上隐约看到了白骨,他依然没有叫出声。我把头转向了右肩,准备一口气咬下他的胳膊,然而,准备下嘴的一刹那,我停住了。
我看到了他右肩上的一道伤痕。
一道深深的箭伤……
“我想用我的方式救你,如同你用你的方式救我一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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