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雷（第十六节）

第十六节

“那么，我即刻命令军队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大卫拔说道。

马拉说：“我还是希望可以尽快出发！等到明天会不会就迟了？”

大卫拔说：“现在已经夜深，不过多时天就亮了。我看各位已经十分疲劳了，不如休息一会。而且，集结军队也需要一些时间，现在布置下去，差不多也要到明天凌晨了。”

马拉看了周围的人，个个满脸疲态，说道：“这样也好。”

大卫拔说：“那各位就到我的营帐里休息一下，当明天的太阳出现在天边时，我们就出发！”

随后，牛头人们回到大卫拔的营房休息。大卫拔则和哈普内一同去召集军队。躺在松软的草甸子上，凯恩觉得十分舒适。这使他体内压抑许久的疲劳感一下涌出，迅速占据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现在的他躺在那里，哪儿都不想动，什么都不愿意想。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去，原来是哈缪尔。

“我的朋友，我感觉我们正在陷入一个巨大的圈套之中。”哈缪尔躺在他身边，忧心冲冲地说道。

“哦……”凯恩强打起精神，说道，“你会不会是过于敏感了。我觉得大卫拔和哈普内都是不错的人。”

哈缪尔摇了摇头，说道：“再华美的外表下都可能隐藏着一个罪恶的灵魂。我很难对野猪人产生信任。”

凯恩说：“我能理解你的忧虑，但有时候我们也要学会去相信那些我们曾经不信任的人。”

哈缪尔说：“或许你还没发现，哈普内的身份很是奇怪。”

“是吗？”凯恩问道。

哈缪尔点了点头，说：“哈普内自称是一名普通的祭祀，但我总感觉他拥有着巨大的权力。你看，就连大卫拔见到他都是那样的恭敬。”

“或许那是因为大卫拔对他们的神明十分崇敬呢？”

“你的说法也有道理，但我总感觉哈普内很不简单，所以要多加防范。”

“嗯，小心谨慎也不是坏事。”凯恩说。

哈缪尔说：“对，所以明天我们务必要时刻警惕。尤其是你，我的王子。你的旧伤再次复发，作战时一定会有所羁绊，所以更要小心。”

凯恩笑了笑，说：“谢谢你的关心，我会小心应对的。现在还是先休息，明天必定是漫长的一天。”

说完，两人各自睡去了。这一次，凯恩刚一闭上眼睛，就被拖进了梦乡。梦里，他又一次见到了上次梦见的：蓝天、山峦、远处的怎么也无法追上的白衣女子……

第二天一早，凯恩就被无数整齐的脚步声吵醒。他睁开眼睛，其他人尚在睡梦中，惟独哈缪尔不见了踪影。他赶忙起身，走出帐篷。在他拉开门帘的一刹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数以百计的野猪人排成三路纵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正在路过帐篷，向城市外走去。他们个个身批黑色的铠甲，手中握着明煌煌的武器，身后背着小旗。只是旗帜的颜色这次有所变化，都从黑色换成了黄色。此时，哈缪尔正站在门外，注视这些士兵。

凯恩走到哈缪尔身边，赞道：“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是啊！您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刚才至少已经有五百人通过了这里。我已经闻到了战争的气味。”哈缪尔说道。

“真不知道，他们拥有的军队到底有多大的规模。”凯恩感叹道。

“四千人！”一个声音从凯恩身后响起。凯恩和哈缪尔转过身来一看，原来是哈普内。

哈普内笑着走到两人面前，指着面前的军队，说道：“我们拥有四千名这样装备精良的战士。如果再算上运送粮食的和医生、工匠、民工等等，剃刀沼泽将派出一支超过六千人的大军。再加上各个村落派出的民兵，总共也应该有两千多人。这样，我们将拥有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凯恩和哈缪尔都为之一震。凯恩问道：“那么，我们要对付的敌人有多少？”

“根据我掌握的情况，目前留守在剃刀高地及附近的守军应该不足五千人。其中还有一些能够成为的内应。所以，我们拥有人数上的优势。战争的胜利唾手可得！” 哈普内得意地说道。

就在这时，马拉等人也连接被越来越响的脚步声吵醒，纷纷来到帐篷外。他们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一个个瞠目结舌。

哈普内笑了笑，说道：“各位，既然你们都起来了，我也将你们的东西物归原主。”说完，他做了一个手势，身后就走过来几名野猪人。他们手捧着牛头人的武器，送交给牛头人们。凯恩也接过了自己的木锤。并且，他惊奇地发现，原本已经破损的锤头已经被修复了。虽然还可以看出一丝痕迹，但至少是个完整的锤子。

就在牛头人们纷纷取回自己的武器，并背在身上的同时，野猪人军队的队型也突然发生了变化：三队变成了两队。士兵的打扮也有改变，都穿着银白色的铠甲，头盔上也都插着一根白色的陆行鸟羽毛。

“大元帅来了！” 哈普内说道。

凯恩等人赶紧向远处望去，只见大卫拔果然出现路口的转弯处。他仍旧穿着他那身银制的铠甲，十分的威武。此时，他正骑在阿珈塞罗斯的身上，被周围的侍卫簇拥着，显得高贵而不可侵犯。

等到他们走近后，大卫拔命令军队停下，然后从阿珈塞罗斯的身上一跃而下，几步走到牛头人面前，对着马拉一敬礼，说道：“远方的朋友们，军队已经集结完毕，阿珈玛的战争即将开始。我们感谢并欢迎你们的加入！”

马拉回礼道：“不用客气。既然如此，我们立即出发吧！”

大卫拔点头说道：“好！我们这就出发！”说完，他踩着一名野猪人侍卫的肩膀，跳上了阿珈塞罗斯的脊背，说道：“请各位跟我来！”然后，他一挥手，军队又再次前进。

凯恩等人和哈普内一起，跟在大卫拔的身边，向剃刀沼泽外走去。一路上，剃刀沼泽的居民站在道路两旁，夹道欢送。他们手捧着食物与美酒，为自己的儿子、丈夫或者是父亲送行。

凯恩随着野猪军队的洪流，绕了许多个弯口，终于来到了剃刀沼泽的正门――一个宽大的山谷口。由于剃刀沼泽里被无数蔓藤遮蔽，所以看不出时间。但一出了谷口，顿时感觉天光大亮。再一看东方，太阳刚刚露出半圆，正从山峦中冉冉升起。那赤红的阳光映照在周围的白云上，形成了鲜红壮美的朝霞。

“天边升起了血红的朝霞，看来今天必定是杀戮之日！血流成河的景象会在你我的眼中出现！”哈缪尔望着朝霞，说道。

就在说话的当儿，大卫拔和他的亲卫队突然离开了大军，爬上了路边的山坡。凯恩等人也上了山坡，等回头一看，这才看清楚这支大军的全貌：无数的士兵都穿着黑甲，正向东面移动。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又映出红光，使得他们就象是一条红黑相间的绸带。在东面的一处平原，士兵们正在那里集结，黑压压的一片，把大地都遮盖住了。更多的人仍在源源不断地从剃刀沼泽的正门出来，就象河流流入汪洋，连绵不绝。

大卫拔看着眼前属于自己的军队，面露得意之色地说道：“他们都是阿珈玛甘神忠实的奴仆，我勇敢的战士。今天，他们将获得为神明献身的机会。”

哈普内笑道：“大元帅的军队士气高涨，一定战无不胜！”

大卫拔听完后哈哈大笑。忽然，一名侍卫指着东北方向，用野猪人语连喊了一句。

大家连忙将目光转向东北方，只见远处浓尘滚滚，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有大军来到！

哈普内一看，拍手笑道：“是各村落的民兵到了！”大卫拔大喜，连忙命令手下先去迎接，自己则带着凯恩等人下了山坡，向东北方向赶去。只见那些大军迅速向剃刀沼泽军团的集结地靠拢。剃刀沼泽军团里出了一支百余人的军队，向那些民兵方向赶去，接应那些民兵。之后，两军合在一处，向集结地折回来。

在距离剃刀沼泽大军一百尺的地方，民兵们停下了脚步。从人群中出来了十几个野猪人，看上去应该都是各村落的首领。他们匆匆赶到大卫拔和哈普内面前，一边敬礼，一边用野猪人语说着什么。大卫拔和哈普内将他们一一扶起。哈普内又将马拉等人与那些野猪人首领相互做了介绍。忽然，从人群里一下窜出一个身影，扑到了哈普内的怀里。凯恩仔细一看，这是一个野猪人青年男子，衣着很是普通，但相貌竟然与哈普内有几分相似。

哈普内抱住他，用野猪人语温和的说着什么。然后，他将那青年带到大卫拔和凯恩等人身边，用牛头人语说道：“这是我的儿子，叫卡尔加。他一直不在我身边，而是被寄养在东北面的温树林村。今天见到他安然无恙，我很高兴。”

哈普内又转想卡尔加，说道：“你的牛头人语学的怎么样了？能不能向这些远方的客人致敬？”

卡尔加面向凯恩等人，用不太熟练的牛头人语冷冷地说道：“欢迎你们……北方的牛头人们……”

牛头人们纷纷向他点头致意。凯恩暗中里观察着卡尔加，发现他一脸的阴气，似乎有些不悦，笑着说道：“想不到，你还让你的孩子学习我们的语言。”

哈普内呵呵一笑道：“我希望我们的下一代之间可以用语言进行交流，而不是用武器来交战。”

凯恩微笑着点了点头。

哈普内也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大卫拔说道：“大元帅，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大卫拔看了看自己的军队，说：“好！通知全军，继续前进！”

哈普内举起了手，身后的一名侍卫立即吹响了口中的哨子。那哨音又高又亮，与凯恩他们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那哨音一个接一个的响起，就象接力一样，一直传到远方。再看东面，前方的军队又开始向前移动起来。直到此时，再回头看，仍有军队还没有从剃刀沼泽中出来。就这样，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向东面的剃刀高地杀去。

随着太阳渐渐远离地平面，升上高空，大卫拔的军队也离剃刀沼泽越来越远。一路上，又有不少村落的民兵半路加入了这条钢铁洪流。虽然他们的装备不如剃刀沼泽的军队那样精良，但还是扩充了这支大军的实力。凯恩等人在路上简单吃点了瓜果和之前带着的肉干，就算是早饭了。他们随着大卫拔和哈普内走在军队的中部。时不时有背着三面小旗的传令兵不断从前方回来，向大卫拔报告情况。他们离开了山区，走进了平原，而后又走进了东部的山区。这时，终于有传令兵回报：前方发现了剃刀高地的军队。

直到这个时候，凯恩感觉到战争已经真的来临了。虽然他的家族有和光荣的战争历史，自己也亲身经历过多次战斗，但这样大规模的战争他还从未亲历。这使他的心里十分得紧张。实际上，这种紧张的气氛影响着每一个人，就连大卫拔脸上都显出一种很不自然，只有哈普内还是镇定自若。

军队依旧在前进着，只是速度越来越慢。传令兵不断的出现，将前方的情况不断地报告给大卫拔，又将大卫拔和哈普内的命令带到前方。过了一会儿，终于前面的士兵停下了脚步。

“看来前面的战斗已经打响了！” 哈普内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做？”马拉问道。

“大元帅，我看您还是到前方与督战吧！” 哈普内对大卫拔说。

大卫拔骑在阿珈塞罗斯背上，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好！我们去！”说完，他又转向马拉和其他牛头人，说道：“请你们也一同前往吧。”

马拉点了点头，带着凯恩等人跟着大卫拔和哈普内父子等****，继续向前。又走了一会儿，他们进了一个山谷。虽然还没有看到敌人，但他们已经能听到前方不远处那一阵阵叫喊声。他们继续前进，很快就看到了军队的最前端。士兵已经离开了队伍，分散开来站成一排。看到大卫拔等人到来，他们纷纷向两边散开，为元帅让出一条道路，并且停止了叫喊。凯恩等人随着大卫拔走到前面，发现山谷对面大约一百尺的地方是一处盆地，那里集结着许多的野猪人士兵，他们端着弓弩，正在与大卫拔的军队对峙。看上去，他们与剃刀沼泽的士兵没有太多的区别，只是背后的旗帜全部是黑色的。在他们身后，还能隐约看到一些建筑。

这边，剃刀沼泽军团领头的将领正在向大卫拔报告着情况。突然，对面走出一个野猪人。他的肩膀尤其地宽，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手拿一条长柄战斧，没有戴头盔，皮肤也是很黑，远远看去就象是一块黑炭。他一个人走到两军中间，高声叫喊着，因为用的野猪人的语言，凯恩他们一给字都听不明白。

“他就是大卫特特手下的四大将军之一――切塔且。” 哈普内介绍道。

“看上去，他倒是不缺少勇气。”马拉评价道。

哈普内微微一笑，说道：“确实是很勇敢，只是缺少了一些智慧。”

“他现在大吵大嚷着什么呢？”马拉问。

“他在向大元帅**。” 哈普内答道，“他指责大卫拔元帅作为大卫特特的兄弟，不应该背叛他。”

马拉点了点头，只见切塔且表情激动，语速很快。大卫拔却并不理睬，任由他叫嚣。切塔且见大卫拔如此态度，更加的气愤，一边跺着脚一边尖叫。

哈普内听了后，哈哈大笑。马拉好奇地问：“你笑什么？”

哈普内说道：“看来他已经气晕了，竟然要大卫拔元帅与他一对一的对决。可他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怎么配和大元帅动手。”

说完，哈普内走到大卫拔身边，说道：“元帅，我看他很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还是不要停留，尽早开战。”

大卫拔说道：“你说的有道理，马上命令部队，继续前进，向敌人冲锋！”

哈普内点了点头，立即命令身边的传令兵吹响了哨子。 刹那间，剃刀沼泽的士兵向决了堤的洪水，涌进了山谷。切塔且一看敌人冲向自己，竟然也不后退，反而也冲了过来。他身后的士兵们看到将领冲了过去，也跟着上来。顿时，两支人马混战在一切，喊杀声震天。

马拉一看战斗开始，提起斧子就要上去，却被哈普内一下拉住。

“对付这些家伙，不用劳烦你们。” 哈普内说道。

马拉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凯恩。凯恩说道：“既然法师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就听他安排吧。”

马拉点了点头，退到后面继续观战。那战斗进行地果然激烈。虽然同为野猪人，两派却为了各自的主人，拼死厮杀，不留一点情面。大卫拔的军队数量上占有明显的优势，很快就取得了主动。切塔且手上的士兵数量不多，不得不边打边退，惟有他自己却十分的勇猛，几乎是一个人冲入剃刀沼泽军团中，左右拼杀。虽然他用手上的长斧，砍翻了不少黄旗军，但自己也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他身后的士兵几次想冲上前来将自己的将军救出包围圈，却始终不能成功，反而自己是死伤无数，很快就溃不成军了。

即便是身陷包围，切塔且却豪无惧色，依旧誓死作战。他黑色的铠甲已经被血染成红黑色，自己的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越打越能感觉到，他已经体力不支。

凯恩看后，心里有些不忍，甚至对切塔且的勇敢产生了一丝尊敬。但就在此时，切塔且躲闪不及，被一柄长矛贯胸而过。其他士兵一看他受了重伤，随即一拥而上，切塔且纵然强悍，但再也无法抵挡，身中数刀，倒在地上。

大卫拔一拉阿珈塞罗斯头上的缰绳，来到了切塔且身边。此时的切塔且已经是奄奄一息，可他仍旧是不断怒骂。大卫拔也不理睬他，驾着身下的巨猪，就从切塔且的身上踩过去。凯恩就在大卫拔身后，清楚地听见骨头被踩碎的声音，顿时全身汗毛倒竖。切塔且痛苦不已，却咬紧了牙叫都没叫。等大卫拔骑着阿珈塞罗斯骑过，凯恩走到面前一看，切塔且的身体已经变形。他两眼圆睁，却不再吐气，已经死去了。

哈普内看了看地上的切塔且，说道：“这样的勇敢，又有什么用？”

切塔且一死，余下的黑旗军再无能力抵挡大卫拔军队的冲击，很快就溃散了。其他的守军，也都被迅速击溃。还有不少的起义军半路加入了剃刀沼泽军团。他们自发的背上黄色的旗帜。有的没有黄旗的，就在头上或臂膀上扎上了黄色的布带。刚过中午，大卫拔就占领了整个剃刀高地的外围部分，并将剃刀高地内城的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剃刀高地的外围有一条长长的甬道，四周长满了带刺的藤蔓**有一个圆洞口。守在里面的剃刀高地军队用巨大的圆石将洞口封死。大卫拔也不着急，而是命令除了少部分的戒备部队外，大部分人就地吃饭休息。凯恩等和大卫拔、哈普内父子以及一些将领一起简单吃了些水果和肉干，就商讨起下面的作战计划来。


未完待续